婉贵人一直斜眼瞧着阮倾这一系列动作,见状,顿时柳眉倒竖,艳丽的脸上布满寒霜,厉声斥道:“好个不知规矩的贱婢!本宫亲手做给皇上的东西,也是你能先尝的?你也配!”
阮倾立刻屈膝跪下,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却清晰平稳:“回婉贵人,宫规如此,陛下所有入口之物,皆需经贴身宫人试毒,确认无误后,方可进献。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职责所在。”
“好一个职责所在!”婉贵人气得脸颊通红,“你的意思是我会给皇上下毒吗?我看你分明是存心挑衅!”说罢,她扬起手,带着风声,狠狠挥向阮倾的脸!
阮倾跪着,躲无可躲。
“陛下……”婉贵人立刻变脸,委屈万分地望向他,眼中瞬间盈满了水光,楚楚可怜。
她悄悄睁开眼,只见皇帝不知何时已伸出手,精准而有力地抓住了婉贵人纤细的手腕。
“好了,一点小事,也值得动气?”皇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松开了手,“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阮倾轻声应道,磕了个头,才缓缓起身,低着头,一步步退了出去。她不敢走太快,显得心虚,也不愿走太慢,怕再生事端。
直到退出殿外,关上殿门,她才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皇帝依旧温柔带笑的声音:“这羹甜而不腻,火候正好,婉儿的手艺越发进益了。”
婉贵人那点羞辱,她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一个奴婢,在这深宫里待了十年,这些年受到的轻蔑、嘲讽、刁难早已是家常便饭,她早已习惯了。
只是在这后宫里,她见过皇后的端庄雍容,丽妃的骄傲明媚,贤妃的温婉娴静,以及其他众多妃嫔的美艳或谨慎……却从未见过一个刚刚得宠、位份不过贵人的女子,竟能嚣张跋扈、愚蠢张扬到如此地步。
突然想起他曾私下对她说过,会记得昔日王府共患难的情分,只要她始终安分守己、忠心不二,他便会在力所能及处保她一生无忧,给她在这深宫里旁人没有的几分“体面”。
至今,他确实做到了。
纵然她年仅十八,但宫中无论年岁多长、资历多高的管事嬷嬷、太监总管,见了她都要客气地唤一声“阮倾姑娘”。除了亦父亦师的李德全公公会时常严厉敲打她,无论后宫哪位主子娘娘如何得宠,明面上也不会轻易刻意刁难折辱她——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可她心底始终清明,他做这一切,或许只因他还需要她这个用得顺手、知根知底、且绝对不敢起异心的旧人。他也信任她,深知她家人俱无,无所依傍,绝不会被收买,更不会为利所诱而毒害他。
但转念一想,他若真想换掉她,其实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帝王恩宠,从来薄凉。
时近岁末,宫中开始筹备年节。皇帝命阮倾去给长公主送年礼。静瑶长公主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先帝在位时,地位尊崇,如今虽深居简出,但待遇依旧不同。
阮倾对这位长公主印象颇深。当年,长公主与驸马被先帝赐婚,谁知婚后二人感情不和,传闻驸马竟偷偷在外豢养外室,对公主极尽冷落羞辱。今上登基后,得知此事震怒不已,当即下令将驸马全家下狱,并收回了驸马家中代为管理的铜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