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怀里,那枚傻女藏得死紧、不知哪捡来的破银角子,硌得手疼。
王老五还在嚷嚷:“傻子溪,你看啥?难不成你想要?哈哈……你真傻透……哎哟!”
他话没说完,林溪已经像尾鱼一样滑出他们的包围圈,径直走到那人牙子面前,举起那枚小小的、脏兮兮的银角子。
“够不够?”她的声音有点干哑,却异常清晰。
人牙子一愣,抢过银子咬了咬,瞬间变脸,堆上笑:“够!够!小姐好心肠!这人就是你的了!绳子送你了!”他利落地把绳子塞进林溪手里,揣好银子,拉着其他货一溜烟跑了,生怕她反悔。
周围死寂一片。
王老五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傻、傻子溪!你真用钱买这死人回去?!你疯了?!”
林溪没理身后的哗然和议论,她费力地搀起那个几乎完全靠在她身上的男人。他很重,浑身散发着血腥和尘土味,体温高得烫人。
她咬咬牙,撑住他,一步一步往傻女那间家徒四壁、摇摇欲坠的破茅屋挪去。
“走,”她声音很低,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回家。”
……
男人烧了三天。
林溪把傻女藏的那点家底——几把糙米,一小罐盐,还有后屋挖来的草根树皮,折腾了个干净,总算把人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他醒来后,那双空茫的眼睛有了点神采,但依旧什么都没有。不记得自己是谁,从哪来,为什么浑身是伤。
林溪给他起了个名:“大黑。”贱名好养活。
他沉默地接受了,然后开始笨拙地尝试履行她“买”他回来的名义——干活。
他拿锄头的架势活像在挥一把百八十斤的重剑,一下下去,地没刨开多少,险些砸到自己的脚;挑水能把水桶晃得只剩个底;煮饭差点把茅屋点了。
林溪看着他那副跟农具较劲的模样,额角青筋直跳。这买的哪是夫君,分明是个祖宗。
村里人来瞧热闹,见状更是笑掉大牙。
直到那天,村里的税吏带着两个帮闲上门,嘴里不干不净,手还想往林溪脸上摸。
“小娘子,这税粮可不够啊,让哥摸摸,摸舒服了给你免点……啊!”
那只脏手还没碰到林溪,旁边劈柴的大黑甚至没抬头,手腕一抖,手里的柴刀嗖地飞过去,贴着税吏的指尖深深钉入门框,刀柄兀自嗡嗡震颤。
空气瞬间凝固。
大黑缓缓站直身,他没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扫过去,冰冷、锐利,带着某种未经思考的杀戮本能,像是鹰隼盯上了猎物。
税吏和帮闲脸上的猥琐瞬间冻住,变成惊惧,腿肚子直打颤,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跑了,连掉地上的粮袋都没敢捡。
林溪愣愣地看着大黑的侧脸。
他好像自己也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困惑,似乎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走过去,沉默地拔出柴刀,继续低头劈柴,只是那动作,莫名顺畅了不少。
又过了几天,林溪对着那个怎么用都别扭的旧犁耙发愁。大黑蹲在旁边看了半晌,忽然拿起地上的石头和柴刀,叮叮当当一阵敲打改装。
等他弄完,林溪一试,竟轻省得力了许多!她惊讶地看向他。
大黑看着自己的手,眉头微蹙,依旧是一片茫然:“好像……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