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说,李三狗的爹死得蹊跷。那天明明是晴天,崖边的树也结实,怎么就摔下去了?后来有老人说,他爹死前几天,曾在山涧边挖过 “鬼见愁”(一种据说能入药的毒草),想卖给药材贩子,结果怕是冲撞了山里的 “东西”。这话传到李三狗耳朵里,他没哭,只蹲在爹娘的坟前抽了半包烟,心里却埋下了个念头:“这世上真有能换钱的‘邪物’。”
他祖上据说是懂些歪门邪道的,家里还留着个黄铜灯盏,盏底刻着模糊的花纹,他娘死前说,这是当年盛尸油用的。到李三狗这辈,虽说啥本事也没学会,却总爱琢磨些龌龊勾当 —— 偷鸡摸狗是常事,谁家少了腊肉、丢了谷子,十有八九能在他屋角找到骨头渣子。有次他偷了王婶晒在院里的腊肠,被王婶追着骂了半条街,他躲在屋里,啃着腊肠,心里却盘算:“这点东西不够吃,得找个能发大财的路子。”
这几年,他常去乡上的小卖部蹭电视,听来买东西的货郎说,城里有人收 “老物件”,尤其是沾过 “阴物” 的,给的价钱高得吓人。有次一个货郎喝醉了,说 “尸油能卖大价钱,一盏油换半亩地”,李三狗听了,眼睛都直了。从那以后,他就总盯着村里的老人,盼着谁赶紧死,还得是个胖子 —— 张五爷说过,体肥的死人,才会滴油。
2 雪夜惊魂
这念头像颗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只等一场雨就破土。而那场雨,在腊月十三这天来了 —— 村西的陈四娘死了。
陈四娘五十出头,是村里有名的胖妇人。年轻时的陈四娘可不是这样,听说她十七岁嫁进赵家时,是个细腰长腿的美人,一双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泉水。她男人陈老四是个老实的庄稼汉,两口子日子过得红火,还在村西盖了两间大瓦房。可谁也没想到,三十岁那年,陈四娘去祠堂帮忙翻修屋顶,从房梁上摔了下来,虽说没摔断骨头,却落下了病根,从此就躺倒在床,一躺就是二十多年。
刚开始,陈老四还天天伺候她,端屎端尿,熬药喂饭。可日子久了,陈老四也没了耐心,后来干脆跟着村里人去山外打工,一年也回不来一次。陈四娘没人照顾,只能靠村里的邻居时不时送点吃的。她身子虚,却格外能吃,尤其是喜欢吃肥肉,邻居送的腊肉、猪油,她一顿能吃大半碗。日子久了,养得一身肥膘,肚子圆滚滚的,下床都得人扶着。村里人私下里都说她是 “上辈子没吃饱,这辈子来讨债的”。
她死得突然。据送早饭的王婶说,头天夜里还听见她在屋里哼小曲,结果第二天早上敲门,没人应,推开门一看,陈四娘已经没了气,躺在炕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王婶吓得魂都飞了,连滚带爬地去叫老支书。
按照村里的规矩,死人要停灵三日,再由家人雇车拉去县城火化。陈四娘死的那天,大雪刚停,天阴得像块浸了水的黑布,山路结了冰,雇来的火葬车在离村还有三里地的地方抛了锚,司机说要等第二天冰化了才能来。没办法,老支书只能让人把陈四娘的棺材临时停在村东头的老祠堂里。
那祠堂是座百年老建筑,青砖灰瓦,门楣上刻着 “赵氏宗祠” 四个大字,只是常年没人打理,梁上的雕花早就被虫蛀得坑坑洼洼,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连门槛都裂了缝。平日里除了清明、冬至祭祀,很少有人敢进 —— 据说战乱时,曾有十几个逃难的人躲在里面,结果第二天全没了气,死状蹊跷,从此祠堂就有了 “闹鬼” 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