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已经有几个小沙弥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脸上满是好奇。
我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施主,贫僧再说一次,世间已无周寻。”
我的决绝,终于让她崩溃。
她蹲下身,将脸埋在双膝间,压抑的哭声从臂弯里传出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那哭声,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我的心。
我知道,我只要一句话,一个拥抱,就能让她停止哭泣。
可我不能。
三年前,我的公司一夜破产,负债累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的合伙人,因为承受不住打击,从天台一跃而下。
而这一切,都源于我一意孤行,不顾林沐的劝阻,执意要吞下一个远超我们能力范围的项目。
是我,害死了他。
也是我,差点拖垮了林沐。
我至今都记得,她为了帮我还债,低声下气地去求她那个一向看不起我的父亲。
我躲在门外,听着她父亲的冷嘲热讽,听着她骄傲的哭声。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是个累赘。
我配不上她。
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离开她,让她的人生,不再有我这个污点。
所以,我签了离婚协议,悄无声息地来了这云山寺,削发为僧。
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我以为,青灯古佛可以让我忘记她。
可我错了。
这三年来,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她的笑,她的泪,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里盘旋。
我念的不是经,是她。
我修的不是禅,是想她的心。
方丈师兄说我尘缘未了,执念太深。
我何尝不知?
可这执念,是刻在骨子里的,剔不掉,也磨不灭。
“师兄,师兄!”一个小沙弥匆匆跑来,“方丈请您过去一趟。”
我如蒙大赦,对林沐说了句“施主请自便”,便逃也似的离开。
我不敢再看她一眼,我怕再多看一秒,我所有的伪装都会土崩瓦解。
2
方丈的禅房里,檀香袅袅。
年过古稀的方丈慧远师父,正慢条斯理地烹着茶。
“无念,坐。”
“是,方丈。”
我盘腿在他对面坐下,心绪却依旧纷乱如麻。
“山下的女施主,是你过去的俗缘吧。”方丈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语气平淡,却仿佛能洞悉一切。
我沉默,算是默认。
“她说,要捐一百万,为大雄宝殿的佛祖重塑金身。”方丈看着我,“条件是,让你还俗。”
我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颤,热茶溅出几滴,烫在手背上。
“弟子……不会还俗。”我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方丈叹了口气:“无念,你来寺里三年,可曾有一天,真正放下过?”
我无法回答。
“你每日扫地,看似是在扫落叶,实则是在扫你心里的尘埃。可这尘埃,却越扫越多。”
“你每日诵经,看似是在寻求内心的平静,可你的经文里,字字句句,念的都是那个她。”
方丈的话,像一把利剑,剖开了我伪装的平静。
“弟子愚钝。”我只能如此回答。
“你不是愚钝,你是执迷不悟。”方丈摇了摇头,“你以为出家,就是对她最好的交代。你以为不见,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可你问过她,这是她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