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今晚睡这里。再胡闹，就马上下山。”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周寻！”她在身后叫我。
我没有回头。
“我怕黑。”她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带着一丝哭腔。
我的脚步顿住了。
我记得，她确实怕黑。
以前每次出差，她都必须开着灯才能睡着。
如果我在家，她就会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我，把脸埋在我的胸口，才能安然入睡。
我心里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到她面前。
“我就在门口坐着，不走。”
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真的。”
她这才满意地笑了，乖乖地躺到床上去。
“那你可不许偷偷溜走。”
“嗯。”
我搬了把椅子，在门口坐下，背对着她。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夜，静得可怕。
我的心，却乱得像一团麻。
我闭上眼，开始默念《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周寻。”
“……”
“周寻，你睡了吗？”
“……”
“周寻，你在想什么？”
“我在念经。”我忍无可忍地回答。
“哦。”她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口道，“那你念给我听听呗，正好催眠。”
我：“……”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她是病人，不能跟她计较。
于是，我真的开始小声地念诵起来。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念着念着，我的心，竟然真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身后的呼吸声，也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她睡着了。
我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我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走到床边，蹲下身。
我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那一刻，我却又猛地缩了回来。
无念，你是个出家人。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
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和一个普通的“女施主”联系起来。
她是林沐。
是我的妻子。
是我爱入骨髓的女人。
我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直到双腿发麻，才站起身，准备回到门口的椅子上。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
我一惊，回头，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她根本没睡着。
“周寻，别走。”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依赖。
“我没走，我就在门口。”
“不要。”她用力一拉，我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倒在床上，压在了她的身上。
柔软的触感，和那熟悉的馨香，瞬间将我包围。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林沐，你……”
她却顺势环住我的脖子，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像只撒娇的猫咪。
“周寻，抱抱我。”
“我好冷。”
她的身体明明是温热的，可我却仿佛真的感觉到了她的寒冷。
那是发自内心的，对孤独和黑暗的恐惧。
我所有的挣扎和抗拒，在这一刻，都土崩瓦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