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按摩椅的皮革味混着消毒水气息往鼻子里钻。我陷在父亲常坐的那个凹陷里，看陈律师的嘴皮上下翻动。

"市中心写字楼归程微所有。"

文件翻页的沙沙声突然停了。大哥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那双眼睛瞪得像实验室里泡着的青蛙标本。二姐的水晶指甲在真皮沙发上划出三道白痕，声音活像猫抓黑板。

我打了个哈欠。故意的。

"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前兆。"程远推眼镜的手在抖，"缺乏基本社会化训练的个体，往往通过破坏性行为获取关注。"

二姐突然笑起来，香水味猛地扑过来："小妹知道CBD写字楼租金怎么算吗？"她低头玩着指甲，"上次去你公寓，连洗衣篮都堆成比萨斜塔了呢。"

按摩椅的滚轮硌得我腰疼。父亲总说这是最符合人体工学的设计，现在我知道了，老头子的腰椎间盘怕是比我还突出。

"三层商铺由程雪继承。"陈律师继续念。二姐的睫毛膏突然不闪了，她大概以为能拿到整栋楼。

程远松了松领带结："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某些人的物质需求阈值——"

"大哥。"我打断他，"你西裤拉链开了。"

他猛地夹紧双腿的样子真该拍下来发校友群。那个总在学术论坛吹嘘"精英主义"的程教授，此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博美犬。

陈律师突然咳嗽一声。我们三人的视线齐刷刷钉在他手上那份蓝色文件夹上。上次见到这种蓝，还是父亲把竞争对手送进ICU那天的领带颜色。

"附加条款。"文件翻页声像刀片刮过玻璃，"继承人需在三个月内使名下资产增值15%，否则——"

"否则？"程雪的水钻指甲掐进我胳膊。

"否则股权由其他继承人平分。"

按摩椅突然开始工作，突起的滚轮正好碾过我后腰的淤青。昨天收拾父亲书房时，我在保险柜后面摸到张照片。二十岁的父亲站在烂尾楼前，眼神和现在躺在殡仪馆冰柜里一样冷。

程远在笔记本上敲打的手指停了："小妹要不要报我的《资本运作心理学》？当然，你可能连SPSS软件都——"

"好啊。"我伸了个懒腰，"正好拿大哥当案例分析，课题就叫《论凤凰男如何靠岳父的实验室经费混成学术混子》。"

他的咖啡泼在了爱马仕领带上。二姐突然开始认真补妆，但我看见她腮红刷在发抖。父亲说过，猎手最怕遇见不要命的猎物。

陈律师合上文件夹的声音像法官落槌。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那张按摩椅上，我终于看清扶手上暗红色的痕迹——原来上次老头子咳血时，擦手用的是我最喜欢的那条羊绒披肩。

第2章

陈律师的皮鞋声消失在电梯间后，我盯着按摩椅扶手上那块暗红痕迹看了三秒。羊绒披肩早被家政阿姨收走了，但血腥味好像还黏在指甲缝里。

写字楼交接要等下周。我蹲在父亲书房拆监控主机时，发现硬盘盒上有道新鲜的划痕。系统日志显示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所有摄像头都处于离线状态——正好是遗嘱宣读前二十四小时。

"程总？"物业主管在门口探头，"您要的访客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