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民法典》第285条..."程远刚开口，我按下了手机播放键。
"...程远那篇《产权制度研究》就是学术垃圾。"父亲沙哑的声音从音响里炸出来，"他岳父给的实验数据全是造的..."
整个走廊突然安静。鸭舌帽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程远的脸色像被福尔马林泡过。他嘴唇抖得厉害，领带夹上的校徽在发抖。那是他当上副教授那年，父亲随手扔给他的赠品。
"音频剪辑是常见的心理操控手段。"他扯松领带，"认知神经科学表明..."
我调大了音量。父亲咳嗽的声音混着冷笑："...装什么精英，他连亲妈的住院费都要..."
程远突然扑向音响。他的定制皮鞋在瓷砖上打滑的样子，像极了去年学术造假被曝光时的直播画面。
电梯门又响了。陈律师的鳄鱼皮鞋踩在碎掉的领带夹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补充遗嘱。"他举起一个牛皮纸袋，"需要三位继承人共同经营写字楼满一年。"
程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新做的指甲正在划拉平板电脑："我查过了，这种条款在法律上..."
"程小姐。"陈律师微笑，"令尊上周刚续费了您的黑卡。"
她的粉底液明显白了一个色号。我瞄了眼她平板上打开的页面，是奢侈品退货政策。
程远突然笑起来："共同经营？小妹连季度报表都..."
"我可以学。"我转着扳手，"反正大哥教《财务管理》的课件都是抄师母的。"
鸭舌帽突然倒吸一口气。程远的课件抄袭在研究生院是公开的秘密，但没人敢当着校报记者团的面说破。
陈律师从纸袋抽出一张照片。红裙女人站在未完工的写字楼前，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在闪光灯下像团鬼火。
"这位林女士持有15%的优先股。"他弹了弹照片，"根据协议，如果各位不能在一年内让资产增值20%，她将获得优先收购权。"
程雪的香水味突然变得很刺鼻。她盯着照片的眼神，和当年发现父亲把祖母绿项链送给女秘书时一模一样。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顶楼钥匙。照片背景里的塔吊位置，正好对着现在锁着的空中花园。父亲临终前一周，曾让我去那里取过一个保险箱。
"对了。"陈律师在电梯关门前回头，"林女士明天上午十点来验收。"
程远突然开始用英文骂人，夹杂着几个心理学名词。程雪的高跟鞋跟卡进了电梯缝隙。我低头看那张照片，发现红裙女人的耳环是两片小小的金叶子——和母亲葬礼上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写字楼的中央空调突然启动，出风口飘下一片金箔。去年父亲让人重贴天花板时，曾笑着说这颜色像林女士的皮肤。
我握紧扳手。金属的凉意让我想起小时候，父亲教我拧螺丝时说过的唯一一句好话："我们程家人，骨头里都流着铁锈。"
第4章
金箔碎片粘在扳手上，像块劣质创可贴。我把它塞回消防栓时，听见程雪在大堂尖叫："这面墙必须拆掉！"
三十天。这是被迫合作后程雪第七次改造大堂。上次她把接待台换成T台，上上次在电梯间装了镜面迷宫。现在她正指挥工人砸承重墙，说要搞个"沉浸式购物体验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