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攸,大齐长公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过得就是个“闲”字。
每日不过是看看书,算算账,逗逗鸟,生活朴实无华,且枯燥。
直到她那不太聪明的皇兄,觉得她这个妹妹,是时候拿去换点江山社稷了。
于是,各路英雄豪杰、青年才俊、歪瓜裂枣,都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公主府。
武将送来血淋淋的狼头,说这是爱。
季攸问他:“按大齐律,私自带战利品入京,杖八十,你选个日子?”
文臣写来酸掉牙的情诗,说这是情。
季攸让他:“字丑,意淫,且不押韵。罚抄《女则》一百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邻国皇子带着金山银山,说这是诚意。
季攸拿出账本:“你国去年欠我国库白银三百万两,利息二十万,不如拿这些抵了?正好给你抹个零。”
所有人都说长公主清冷、无情、不懂爱。
季攸打了个哈欠。
情爱是什么?能吃吗?有账本好玩吗?
别来沾边,会变得不幸。
这是一场,用极致的清醒和理性,碾压所有自我感动式“爱情”的围剿与反围剿。
公主殿下只想告诉他们: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们也有。
1
我那个皇帝哥哥,季绍,今天又没吃药。
他风风火火地闯进我书房的时候,我正盘算着江南织造府上个月的账目。数字清清楚楚,一笔一笔,比人心干净多了。
“攸攸啊!”
他这一嗓子,把我手里的算盘珠子都给震得跳了一下。我抬起眼皮,看着他龙袍下摆沾着的一点墨迹,微微皱了皱眉。
“皇兄,今日不早朝?”
“早朝哪有你的终身大事重要!”他一脸“我为你操碎了心”的德行,自顾自在我对面坐下,拿起我刚泡好的雨前龙井就灌了一口。
我没说话,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点发毛,干咳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画轴,在我面前“哗”地一下展开。
画上是个男人。长得……怎么说呢,孔武有力,浓眉大眼,络腮胡子快把嘴给淹了。身上披着盔甲,手里提着一把比我腰还粗的大刀。背景是尸山血海。
“如何?”季绍一脸献宝的表情,“镇北大将军霍趋,三十岁就官拜一品,凭一己之力,将北狄蛮子挡在雁门关外五年!真乃我大齐的定海神针!英雄!配你,绰绰有余!”
我伸出手指,在画上点了点。
“皇兄。”
“嗯?怎么?是不是被霍将军的英姿给迷住了?”
“不,”我慢条斯理地把账本翻过一页,“我是说,他这盔甲,是前朝的制式。画师偷懒了。还有,他这把刀,刀柄的龙纹是五爪,僭越了。按律,当斩。”
季绍的脸僵住了。
“……攸攸,这不是重点!”
“哦,”我点点头,继续说,“那重点是,霍将军身高八尺,体重估算在一百八十斤往上。他饭量应该不小。我公主府的份例,怕是养不起。”
“他是将军!食朝廷俸禄!不用你养!”季绍快抓狂了。
“那更不行了。”我放下笔,认真地看着他,“我嫁过去,是将军夫人。他吃我的,我花朝廷的钱,天经地义。他吃朝廷的,我花朝廷的钱,那叫夫妻一体。现在他又要吃朝廷的,又要让我这个公主也吃朝廷的,相当于一份俸禄养两个人,户部尚书那个老抠,第一个就得来我府门口吊死。我不想大清早的看见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