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绍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大概是觉得我的脑回路和他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个策略。
“攸攸,这不是钱的事!这是为了江山社GI!霍趋手握北境三十万大军,劳苦功高,朕必须安抚他!你嫁过去,就是皇室与军方联姻,强强联合,北境才能安稳!”
“哦,”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懂了。”
季绍眼睛一亮:“你懂了?”
“懂了,”我说,“皇兄你驾驭不了霍趋,怕他功高震主,所以想让我去当个人质。他娶了我,就得掂量掂量。万一他想造反,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先杀了我这个妹妹祭天,然后哭着说霍趋逼死长公主,再号召天下兵马勤王。对吧?”
书房里死一样的寂静。
季绍的脸色,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最后定格在一种酱紫色上。
他指着我,手指头都在抖:“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拿起账本,“我只是在进行合理的风险评估。这桩婚事,对于皇兄你来说,收益是‘可能’稳住霍趋,风险是万一没稳住,我第一个死。对于我来说,收益是得到一个吃饭比我多的丈夫,风险是随时可能因为他有异心而被灭口。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我亏。”
我把账本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所以,我不嫁。”
“霍趋说了!只要你嫁过去!他愿意用北境三座城池当聘礼!”季绍终于吼了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皇兄,你是不是忘了。”
“忘……忘了什么?”
“那北境三十万大军,吃的是我大齐的粮草。那北境的城池,是我大齐的疆土。他霍趋,拿我家的东西,来娶我家的公主,还要让你这个皇帝感恩戴德?”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帮他理了理龙袍上的褶皱。
“皇兄,你这个皇帝,当得有点不清醒。要不要我给你开几副药,补补脑子?”
季绍看着我,像是第一天认识我这个妹妹。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抓起那卷画轴,几乎是落荒而逃。
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重新坐回桌前,拿起算盘,手指翻飞。
账目,还是账目最可爱。
它们从来不会跟我讲感情,讲江山,讲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它们只会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一加一,等于二。
2
我以为把季绍怼回去,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是我天真了。
三天后的下午,我正在后花园的池塘边喂鱼,就听见府外一阵喧哗,还夹杂着一股子血腥味。
侍女春禾白着一张脸跑过来:“殿下,不好了!霍……霍将军来了!”
我慢悠悠地把最后一撮鱼食撒进水里,看着锦鲤们争抢。
“他来做什么?”
“他……他给您送聘礼来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行吧,既然人家都送上门了,没有不见的道理。
我走到公主府大门口,然后就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霍趋,那个画上的络腮胡壮汉,本人比画上还壮实。他单膝跪在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边,一手高高举着一个木匣子。匣子没盖,里面是一颗血淋淋的狼头,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