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骨表面虽新,但内侧隐有“霜裂”——沈藏瞥见匣角凝着一粒冰星。
果然,第一号流拍——鬼市也有“托”,价高不付,逼真正买家离场。
第二号、第三号接连拍出,沈藏按兵不动。
直到第五号,侏儒高喊:
“第五号,女,年二十,身长五尺三,缢死,骨温纹——”
话未说完,窑顶忽然“哗啦”一声!
一块断砖坠落,正砸在第五号骨匣,匣盖碎裂,白骨滚出。
人群惊呼四散,沈藏却箭步上前——
那副骨的第十三肋,赫然缺了一截!
切口平整,像被细弦割断。
与井中女尸,一模一样的伤痕。
沈藏立刻明白:
有人提前把“对照骨”毁了,让他买不到“真货”。
他霍地抬头,窑顶黑黝黝,却有一张脸一闪而逝——
李桓。
金吾卫居然追到鬼市!
沈藏再顾不得掩藏,抽布囊中的“软尺骨笔”,就地量骨。
谢南枝也蹲过来,低声急问:
“骨被做手脚?”
“是,有人把‘真对照’提前买走,剩下这些,要么冻过,要么缺肋,全不能用。”
“目的?”
“让我验不出柳琼真正的死亡时间。”
谢南枝抬眼望窑顶:“李桓?”
“除了他,没人能在鬼市安钉。”
两人对视,同时做出决定——
追。
三、槐林追骨
窑后有暗道,通槐林深处。
沈藏与谢南枝一前一后,踏月影而行。
林里无灯,却有一条“骨粉”做路标——凶手拖骨匣时,骨屑从裂缝漏出,像撒盐。
追到林尽,已至清明渠。
渠水黑,漂着碎冰;岸边停一只乌篷小舟,舟首摆一只铜火盆,盆中燃的不是炭,是骨——
人骨。
火舌舔骨,发出“嗤嗤”声,一股怪香。
李桓立在舟尾,披紫貂,手执长铁夹,正把一副肋骨逐根放入火中。
“沈仵作,”李桓笑,“来买骨?”
“来买真话。”
“真话太贵,你买不起。”
沈藏瞥那火盆,第十三根肋骨已被烧得发红,像一弯月牙。
“你把对照骨毁了,我就验不出?”
“至少让上面看见——‘沈藏也拿不准’。”
谢南枝按剑上前:“金吾卫何时替宦官擦炉灰?”
李桓叹口气:“谢推官,你进士出身,前途无量,何苦陪一个刻骨的疯子送命?”
话音未落,他忽然踢翻火盆!
赤红骨条“哗”地溅向二人,沈藏扯谢南枝俯身,滚烫肋骨折断在脚边,发出“叮”脆响。
李桓趁势拔篙,小舟滑入渠心,顺流黑水,转眼不见。
谢南枝咬牙:“让他走?”
沈藏却蹲身,从灰烬里拨出一截未燃尽的肋骨。
骨面虽焦,却仍可见“霜裂纹”——
冰冻之骨,再被火逼,裂得更深,像干涸稻田。
“他毁得越多,留下的证据也越多。”
沈藏把焦骨纳入囊中,抬头望天:
“买不到‘对照’,我就自己做一副。”
四、自制骨
回衙途中,谢南枝问:
“如何自制?”
“借狱里死囚。”
“死囚骨亦带官印,你敢私取?”
“不取骨,取血。”
沈藏解释:
——把死囚新鲜血,注入柳琼骨缝,模拟“生前出血”;再置冰窖冷冻,观察“霜裂”走向,即可反推“原冻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