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点着盏油灯，光昏黄得像块融化的金子。秦师傅正坐在地上，从布包里拿出几个瓦罐，往碗里倒着什么，黑乎乎的，像是血。他把碗摆在“客人”面前，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又快又低，听不懂在说啥。
那些“客人”一动不动，额头上的黄符在灯光下微微发亮。我正想拍张特写，突然看见其中一个“客人”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是蜷了蜷，像活人抽筋。
秦师傅似乎没察觉，还在低头念咒。那“客人”的肩膀又晃了晃，额头上的黄符“呼”地一下，冒出一缕青烟，烧了个小洞。
“嗬——”那“客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猛地抬起头，黄符从脸上滑落，露出一张腐烂的脸，眼睛里淌着黑血，直勾勾地盯着秦师傅的后背。
我吓得差点喊出声，死死咬住嘴唇。秦师傅像是背后长了眼，猛地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啪”地拍在那“客人”额头上。
“孽障！”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怒气，“忘了辰州符的规矩？”
黄符贴上，那“客人”瞬间不动了，僵直地站在原地，只是眼睛里的黑血还在往下淌。秦师傅从布包里摸出根银针，扎在“客人”的人中上，又往他嘴里塞了颗黑色的药丸，这才喘了口气。
我赶紧按下快门，连拍了几张。就在这时，相机突然“嘀”地响了一声——没电了。
这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楚，屋里的秦师傅猛地抬头，朝后窗看过来。我看见他的脸了，皱纹比麻老板还深，左眼是个黑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挖走了，右眼浑浊不堪，却亮得吓人。
“谁在外面？”他喝了一声，声音像石头砸在冰上。
我撒腿就跑，连相机都差点甩了。身后传来土坯房的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秦师傅的脚步声，不是“踢踢踏踏”，是又急又快，像在追我。
“站住！”他喊，“你拍了什么？”
我不敢回头，拼命往山下跑，树枝刮破了脸，疼得钻心也顾不上。跑到岔路口，看见麻老板的客栈亮着灯，我像看见救星似的冲过去，“砰砰”砸门。
门开了，麻老板拉着我往里躲，刚关上门，外面就传来秦师傅的声音：“麻老三，把人交出来。”
“秦师傅，他是个孩子，不懂事……”
“他拍了‘起尸’，坏了规矩，会招祸的！”
3 老司城的秘密
麻老板把我推进地窖，从外面锁了门。地窖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股霉味和草药味。我摸着墙壁坐下，心脏还在狂跳，刚才看见的“起尸”画面在脑子里打转，那张腐烂的脸，淌着黑血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传来开门声，接着是麻老板的声音：“出来吧，他走了。”
我爬上去，看见火塘边放着我的相机，秦师傅已经不在了。麻老板递给我一碗热茶，脸色凝重：“你惹大祸了。‘起尸’是赶尸里最忌讳的，被外人拍了照，‘客人’的魂会散，秦师傅也会遭报应。”
“那现在怎么办？”我声音发颤。
“秦师傅说，要解这个祸，得跟他去趟‘祖师殿’，给老祖宗赔罪。”麻老板叹了口气，“他天亮就来接你，去不去，你自己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