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管好客人,”麻老板的声音带着颤,“他是外地来的学生,不懂事,您多担待。”
“坏了‘路引’,得赔。”黑袍男人说,“三斤糯米,七张黄符,明早放你门口。”
“是是是。”
脚步声又响起来,还是“踢踢踏踏”的,慢慢往山路另一头去了。直到那队人影彻底消失在雾里,我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相机里的照片在预览屏上泛着绿光,像极了罗盘上的指针。
2 辰州符与黄布条
第二天一早,我被楼下的响动吵醒。推开门,看见麻老板正蹲在门口,往一个竹篮里装糯米,旁边摆着一叠黄纸,纸上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
“麻伯,”我走过去,递上瓶昨天买的米酒,“昨晚……真是赶尸?”
麻老板瞥了我一眼,没接酒,把黄纸折成三角形,塞进竹篮:“少打听,对你没好处。”
“我是学摄影的,想拍点湘西的民俗,”我赶紧掏出学生证,“昨晚是我不对,不该拍照,您别往心里去。”
他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指着竹篮:“知道那黑袍人是谁不?姓秦,是‘辰州派’最后一个赶尸匠。他手里的罗盘叫‘引魂盘’,黄符是‘镇尸符’,那些‘客人’脚踝上的布条,是‘锁魂带’——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我眼睛一亮:“那您能帮我见见他不?我就拍几张照片,不打扰他做事。”
麻老板把竹篮往门口一放,站起身:“秦师傅脾气怪,从不跟外人打交道。再说,赶尸是‘阴差’,见光不吉利,你还是趁早走。”
我不死心,缠了他一上午,软磨硬泡说愿意帮忙干活抵住宿费。麻老板被磨得没办法,叹口气:“他今晚会去‘落尸坪’,那地方是‘客人’歇脚的点,你要是敢去,就自己去碰运气,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落尸坪在老司城遗址的后山,据说以前是土司王朝处决犯人的地方。我揣着相机,下午就往那边探路。山路比昨晚更难走,到处是没膝的杂草,偶尔能看见几块刻着梵文的石碑,碑上爬满青苔,像一张张鬼脸。
坪子不大,中间有间塌了一半的土坯房,房梁上挂着几串干瘪的草药,墙角堆着些破麻袋。我选了棵老樟树,爬上树杈,把自己藏在枝叶里,相机镜头对准土坯房的门。
等到天黑透,山雾又起来了。这次没下雨,月光透过雾,在地上洒下一片惨白的光。大概子时,远处传来“踢踢踏踏”的声响,比昨晚更近,听得人头皮发麻。
秦师傅还是穿着黑袍,背着个布包,手里的引魂盘指针“嗡嗡”转。他身后跟着三个“客人”,青布褂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到了土坯房门口,秦师傅从布包里掏出黄符,往每个“客人”额头贴了一张,又在地上撒了圈糯米,才推开门。
“客人”们鱼贯而入,还是直挺挺的,像被人提着的木偶。秦师傅最后进去,反手关上门,从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翻东西。
我屏住呼吸,悄悄从树上滑下来,猫着腰摸到土坯房后窗。窗户破了个洞,我把镜头伸过去,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