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了,她没碰过一口热饭——不是不想,是不敢。
婢女端来的膳食琳琅满目,可每一道菜都先由下人试吃,等半个时辰无恙才准动筷。
那些人眼神躲闪,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招来横祸。
她早习惯了。
灾星嘛,本就不该存在于人间。
可偏偏有人把她从火坑里捞了出来,还安置在这座幽静却森严的偏苑。
没有锁链,没有烙铁,连说话声都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可四面屋檐下总有影子一闪而过,是暗卫,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三日清晨,外头传来环佩叮当。
沈婉儿来了。
礼部尚书之女,京城贵女之首,原定要嫁入皇子府的人选。
如今却被一个“煞女”顶了位置,怎能甘心?
“哎哟,这就是那位‘引瑞之枢’?”沈婉儿掀帘而入,一身桃红绣金裙曳地生风,唇角带笑,眼里却淬着冰,“可怜见的,脸都洗不干净,真当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身后一群贵女掩嘴轻笑。
“我听说她克死了三个乳娘,两个丫鬟,连院子里的狗路过都要瘸腿三天。”
“可不是?赵家那病痨鬼前脚抬进棺材,后脚就被七皇子截了亲事,这不是妖女是什么?”
云煞低着头,指甲掐进掌心。
她不想争辩,也不能争辩。
从小到大,骂声听得太多,早已学会把所有屈辱咽下去。
可就在指尖触到腕上黑曜石的刹那——
一股细微震颤自镯心窜起,顺着血脉直冲脑门。
她猛地一颤,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这镯子,是她娘临死前留下的唯一东西,二十年从未离身,也从未有过反应。
难道……它感应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庭院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踏碎落叶如抚琴。
众人回头,只见景渊缓步而来,一袭月白长袍,袖口绣着暗云纹,手中捧着一本泛黄古卷,边角磨损,似已传世多年。
他走过之处,风自动分开,连阳光都仿佛更亮几分。
贵女们纷纷低头行礼,沈婉儿咬唇退后半步。
景渊却看也不看她们,径直走到云煞面前,将那本书轻轻翻开,递至众人眼前。
《星枢秘录》。
传说中记载天地命格交汇之谜的禁书。
他指尖点向一页古老图谱:阴阳双鱼盘绕成环,一黑一白,尾首相接,中央竟生出一点金芒。
“世人只知煞克祥,避之如蛇蝎。”他的声音清冷如泉,“却不知两极交汇处,方生万象更新。她非我劫数——”
顿了顿,目光落在云煞颤抖的睫毛上,一字一句:
“而是补我命格缺失的那一块。”
话音落下,满院骤然寂静。
风停了,叶悬在半空未落,连檐角铜铃都不再轻响。
仿佛连天地,都在这一刻屏息。
云煞抬头,怔怔望着他。
而景渊只是轻轻合上书,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晨光里:
“今夜子时,归元阵启。她若不安,便永远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而来。”
那一夜,云煞辗转难眠。
她悄悄运起避息术,试图压住体内蠢动的气息,生怕扰了这府中安宁。
可当她闭气凝神时,却发现房间四角隐隐泛着微光——那是四枚嵌入地砖的玉符,组成了一个她只在古籍残页上见过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