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钻进鼻腔，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母亲的主治医生，顾辰，正站在走廊尽头等我。
他三十五岁左右，穿着干净的白大褂，神情总是温和而专业。
但今天，他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
“林小姐，你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顾医生，我妈她……”
他领着我走到一旁，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林溪，你母亲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CT结果显示，肿瘤有扩散的迹象。”
“我们建议尽快进行二次手术，并且术后需要配合使用一种进口的靶向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这种药效果很好，但……费用非常高，而且不在医保报销范围内。”
“费用会有多高？”我的声音在发抖。
“前期手术和治疗，加上后续的药物费用，你至少要准备八十万。”
八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瞬间将我所有的呼吸都挤压殆尽。
我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没有倒下。
我所有的积蓄，加上能借到的钱，满打满算也不到二十万。
我失业了。
我唯一的经济来源断了。
我拿什么去凑这八十万？
我拿什么去救我妈的命？
顾医生看着我惨白的脸，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忍。
“林溪，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一定要挺住，你母亲现在……全靠你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顾医生告别的。
我躲在医院消防通道的楼梯间里，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压抑的、绝望的哭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我哭我的无能，哭我的不孝，哭这该死的命运。
泪水模糊了视线，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哑了，眼泪也流干了。
我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抬起头。
楼梯间窗户透进来的光，在我布满泪痕的脸上投下一道明暗交界线。
我不能倒下。
我绝对不能倒下。
我妈还在病床上等着我。
我掏出手机，开始疯狂地在招聘网站上投递简历。
然而，现实比我想象的更残酷。
连续几天，我跑了十几家公司面试。
面试官们起初看到我履历上“知名互联网公司项目经理”的头衔时，还颇有兴趣。
可当他们问及我离职的原因时，气氛就变了。
“因为母亲生病，需要请假照顾？”
一个油腻的中年面试官，靠在椅背上，用一种审视的、不屑的目光打量着我。
“林小姐，我们这个行业，竞争压力很大，加班是常态。我们需要的，是能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员工。”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你是个有“负担”的人，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我被婉拒了，一次又一次。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租住的小屋，泡了一碗速食面。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熟悉又有些怯懦的声音。
“林……林姐，是我，王浩。”
是小王，那个接替我项目的职场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