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我会哭。
她以为她的“总结陈词”，会让我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溃不成军，狼狈逃窜。
她等着我崩溃。
等着我向她摇尾乞怜，承认我的“错误”。
但这一次，她错了。
喉咙里的哽咽被我生生咽了回去，带着血腥味。
全身的血液，那些因羞耻而冲上头顶的血液，开始倒流。
它们流过心脏，带走最后一丝温度，然后汇聚成一股冰冷、坚硬的力量。
我握着麦克风的手，停止了颤抖。
我挺直了背。
那根被她常年打压，早已习惯弯曲的脊梁，在几百道目光的注视下，一寸寸，重新变得笔直。
我的声音发紧，却异常清晰。
“肃静！”
两个字，掷地有声。
全场为之一振。
连宋慧玲都愣住了。
我学着她平时在法庭上的样子，抬起下巴，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钉在她身上。
眼神里，再没有半分惊慌失措。
只剩下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决绝。
“被告，宋慧玲女士的陈述，已经结束。”
我说出“被告”两个字时，清晰地看到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现场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观众们屏住呼吸，眼神在我和我妈之间来回扫射，兴奋又紧张。
他们大概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刺激的脱口秀。
不，这已经不是脱口秀了。
这是我的法庭。
我的反击。
“现在，”我停顿了一下，让这两个字的分量，沉甸甸地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原告，周苒，请求休庭。”
全场观众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巨大的狂热。
有几个年轻人，甚至激动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的眼里，只有宋慧玲。
那个高高在上，企图用法律和母爱将我永久禁锢的女人。
“下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我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我的‘上诉状’，将在此公开呈递。”
“届时，欢迎今天在场的各位‘陪审员’，前来见证最终判决！”
话音落地的瞬间。
我松开麦克风，对着台下，深深鞠躬。
整个剧场，落针可闻。
三秒钟。
死一样的三秒钟。
随后，“啪！”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
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引线。
海啸般的掌声和尖锐的口哨声，瞬间引爆全场！
这掌声，比我之前收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热烈，都要疯狂。
这不是送给一个脱口秀演员的。
这是送给一个战士的。
在山呼海啸的声浪中，我抬起头，再次看向我妈。
她脸上的冰霜彻底碎裂了。
那张永远冷静自持的脸，从惨白，一点点涨得通红。
震惊、愤怒、不可置信，在她脸上交替上演。
她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她最引以为傲的法律，她用来规训我、审判我的武器。
有一天，会被我捡起来。
然后，调转枪口，对准了她自己。
她死死地瞪着我，嘴唇翕动着，像一条缺水的鱼。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在这片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掌声中，她近乎狼狈地转过身。
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