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老丈人喊。
我被左右的人强行按住肩膀,朝着那阴沉沉的天空弯下腰。
“二拜高堂——”
又被拧转身,对着那对黑齿的老夫妇鞠躬。他们笑得嘴巴裂开,黑乎乎的洞口深不见底。
“夫妻对拜——”
我被推搡着,转向那个红盖头的身影。她也被身旁的人按着,缓缓弯下腰。盖头晃荡的瞬间,我似乎看到盖头下那抹朱红的嘴角,又向上勾了勾。
“礼成!送入洞房!”
洞房?哪来的洞房?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几个搀着新娘的村民,连同我身边的老丈人,一起用力,将我和新娘朝着那掘开的坟坑、朝着那口鲜红的棺材推去!
“不——!”
我终于嘶喊出声,拼命挣扎。
但那几只手的力气大得惊人。我踉跄着向后倒去,后背重重砸进棺材里,冰冷坚硬。紧接着,那穿着嫁衣的身影也压了下来,直接趴伏在我身上!
盖头滑落一旁。
那张涂着厚厚白粉和腥红胭脂的脸,几乎贴着我的脸。那双没有眼白的漆黑瞳孔,死死盯着我。朱红的嘴唇咧开。
“相公……”她口中喷出的寒气冻得我脸皮发麻,“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我剧烈地挣扎,想把她推开,手脚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使不上力。皮肤下的红线灼热得如同烙铁,在我体内奔腾窜动,与她的身体仿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棺盖被那群“村民”合力抬起,阴影缓缓笼罩下来。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棺盖合拢前,坟坑边那些“乡亲”们呆滞笑着的脸,和我的“岳父岳母”那满是黑齿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彻底的黑暗。
窒息般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
身上“新娘”的身体冰冷而沉重,像一块巨大的寒冰,死死压着我。那双向来漆黑的瞳孔,在绝对的黑暗中,反而隐隐泛起一丝诡异的红光。
我感到那无数根钻入我体内的红线,正疯狂地汲取着什么东西——体温?生命力?它们变得愈发鼓胀、灼热,然后,又通过某种无形的连接,反哺到压在我身上的这具“身体”里。
她的皮肤,似乎没有那么冰冷了。甚至……微微有了一点弹性?
咯咯咯……
一阵极其细微的、骨头摩擦的声音从她体内传来。
我惊恐地感觉到,她搂抱着我的手臂,似乎收紧了一点。那颗一直僵硬歪垂的头颅,正慢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调整着角度。
她的脸颊,贴上了我的脖颈。
冰冷,滑腻。
然后,那朱红的、僵硬的嘴唇,轻轻擦过我的皮肤。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攫紧了我,远比死亡更令人绝望。这不是结束,而是某种更可怕的开端。这些红线,正在把我变成她的东西,变成这口红棺、这座乱葬岗的一部分。
黑暗里,她似乎无声地笑了笑。
皮肤下的蠕动,变成了规律的搏动,仿佛我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无数活着的红虫。
它们在欢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