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神将军,竟真的求娶了他们侯府这位看似最是柔弱不过的病弱嫡女?!
谢知意垂首,深深叩拜下去,指尖在微不可察地轻颤。
“臣女,谢陛下隆恩。”
声音清晰,镇定,没有丝毫勉强。
一片倒抽冷气声中,她似乎听见极远处,高墙之外,一声压抑到了极致、却终究未能完全压住的马嘶,如同它主人那颗终于窥见一丝天光、却依旧惶惑不安的心。
圣旨的余音仿佛还在梁间缭绕,厅内落针可闻。
谢知意缓缓直起身,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卷明黄绸缎。指尖触及冰凉的轴身,细微的颤栗自指尖蔓延,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滚烫。
她能感受到身后无数道目光,惊疑、嫉恨、难以置信,尤其是谢婉容那道,几乎要在她背上灼出两个洞来。可她浑然未觉,只将圣旨稳稳抱在怀中,像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永宁侯谢巍率先反应过来,脸上挤出复杂难辨的笑容,对宣旨太监连连道:“有劳公公,有劳公公!”一边示意管家送上丰厚的谢仪。
厅内渐渐响起窃窃私语,下人们交换着惊骇的眼神,几位姨娘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谢知意却微微侧耳。
高墙之外,那一声压抑的马嘶仿佛只是她的错觉,此刻唯有夏风穿过庭树的沙沙声。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丝极淡的涟漪。
* * *
赐婚的消息如同插翅,瞬间传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
煞神将军裴珩与病弱嫡女谢知意?
这组合荒谬得让茶楼酒肆的说书人都不敢这么编!
人人皆知裴珩是战场上饮血啖肉的阎罗,功勋赫赫,却也煞气逼人,寻常贵女避之唯恐不及。而永宁侯府那位大小姐,美则美矣,却常年卧病,风吹就倒,性子更是怯懦无声,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这两人……怎会凑到一处?还是陛下亲自赐婚?
一时间,流言蜚语,揣测纷纷。有说永宁侯卖女求荣,攀附权贵;有说裴珩功高震主,陛下此举意在安抚;更有甚者,窃窃私语那日落水之事,描绘得香艳又离奇,将谢知意说成是工于心计、故意勾引。
永宁侯府的门槛几乎被各路前来打探、祝贺(或是看热闹)的宾客踏破。
谢知意却称病,将一切应酬拒之门外,只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
她需要时间理清思绪,更需要时间养好身子。前世的病弱固然有谢婉容母女暗中做的手脚,但自身心郁气结也是根源。这一世,她断不会再让自己那般无用。
“小姐,将军府送来的补品。”丫鬟捧着几个精致的锦盒进来,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打探。
谢知意目光扫过。皆是名贵的血燕、老参,还有几味宫中才有的珍稀药材。
送礼之人,似乎只想确保她好好活着,至于她是否喜欢,全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一如裴珩那人,沉默,直接,不带任何花哨。
她指尖拂过光滑的锦盒边缘,轻声吩咐:“收起来吧。”
* * *
几日后,宫中举办赏荷宴。
谢知意知道,这是躲不过的场合。她如今是陛下亲口赐婚的将军未婚妻,不知多少双眼睛等着瞧她。
谢婉容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娇艳的桃红,衬得她面若芙蓉。见到谢知意只穿着一身素净的湖蓝衣裙,未施粉黛,她眼底掠过一丝轻蔑,却又亲亲热热地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