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个,”他将玉佩递过去,动作略显僵硬,“戴着。辟邪。”

周遭响起一片极力压抑的抽气声。

谁人不知那是裴家历代家主随身之物,见玉佩如见裴珩本人!

谢知意看着那枚触手生温的墨玉,又抬眸看看眼前男人那副“给你你就拿着”的冷厉表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粗粝的掌心。

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玉佩落入她手中,沉甸甸的。

“谢将军。”她握紧玉佩,声音轻软。

裴珩像是完成了某项极其艰难的任务,猛地收回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目光移向别处,耳根处似乎又漫起了那日熟悉的薄红。

“我还有事。”他丢下这句话,几乎是仓促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冷硬,却莫名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荷风徐徐,吹散了些许凝滞的气氛。

谢知意站在原地,掌心紧握着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墨玉,仿佛握住了滚烫的余生。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不远处谢婉容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嫉恨眼眸。

谢知意微微一笑,从容坐回席间。

好戏,才刚刚开始。

赏荷宴后的几日,侯府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谢婉容安分了不少,不再到谢知意眼前晃悠,只是那眼神偶尔撞上,淬毒般阴冷。府中下人对待谢知意的态度也悄然变了,恭敬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递茶送水都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那枚墨玉玉佩被谢知意用一根细细的银链穿了,贴身戴着。冰凉的玉石贴着肌肤,很快便被煨暖,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时刻提醒着她这一世的不同。

这日午后,谢知意正倚在窗边翻看一本杂记,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指尖跳跃。

丫鬟轻手轻脚进来,面色有些古怪:“小姐,门房递来消息,说……将军在府外。”

谢知意翻书的手指一顿。

“可说有何事?”

“未曾。”丫鬟摇头,“只说是路过。”

路过?永宁侯府深居巷内,并非任何要道,裴珩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能“路过”这里?

谢知意放下书卷,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拨开细竹帘的一角。

侯府高墙之外,巷口一株老槐树下,玄衣墨鞍的高大男子端坐马上,正是裴珩。他并未朝着侯府大门张望,只是勒马停在那里,目光似乎落在虚空处,侧脸线条依旧冷硬,像是单纯在歇马。

可那僵直的脊背,和握着缰绳过于用力以至于骨节泛白的手,泄露了截然不同的心绪。

谢知意的心口像是被那墨玉烫了一下。

他来了。不像前世任何一次,带着她厌恶的、自以为是的“关照”和强横。他就那样沉默地停在府外,连派人通传一声都不曾,仿佛只要确定这高墙之内的人安好,便已足够。

卑微又……小心翼翼。

为她。

酸涩与滚烫的情绪交织着涌上喉间。谢知意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氤氲。

她转身,对丫鬟道:“去小厨房,将今日新做的莲子糕装一盒。”

丫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连忙应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