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在这个女孩身上？
“姐姐？”女孩似乎被我的脸色吓到，往沈司寒怀里缩了缩，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南方的软糯口音，“对不起……我……”
“没事，别怕。”沈司寒低头安抚她，语气是能滴出水的温柔，“她不小心而已。”
他拥着她，绕过地上狼藉的汤渍和碎片，也绕过僵立原地的我，径直往客厅走去。
“张妈，清理一下。”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闻声而来的佣人。
脚步声远去了。我被独自留在餐厅刺目的灯光下，听着客厅隐约传来的、沈司寒温存的低语，一声声，打磨着我七年来早已麻木的神经。
七年婚姻，像一场漫长而安静的献祭。我烧光了我所有的热烈、天真和爱意，终于成了沈太太，成了北城人人艳羡的、沈司寒身边那个最得体的摆设。
他给我优渥的生活，却吝于给予一丝温度。
我以为他天性冷情。
原来不是。
那汤真烫，指尖红了一片，灼痛感迟迟蔓延开来，却不及心口那莫名空洞的万分之一。
那一晚，沈司寒没有回主卧。
客房就在主卧斜对面，门缝底下透出微弱的光，一夜未熄。
我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听不见具体的话语，却能捕捉到那种低沉的、属于沈司寒的，我几乎陌生的温柔语调。
还有女孩偶尔响起的、细微的、猫儿一样的啜泣声。
像一根冰冷的针，细细地扎进太阳穴。
混沌的意识终于被拖入泥泞的梦境。
是七年前那场惨烈的车祸现场。扭曲的金属，破碎的玻璃，冲天的火光，还有弥漫不散的汽油味和血腥味。
哭声，凄厉又绝望。
“姐姐——救我——姐姐我好痛啊——”
是苏念的声音！是我找了七年，等了七年，梦了七年的妹妹！
她在哭喊！她在叫我！
我想冲过去，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浓烟和火焰吞噬了一切，我只看到一只焦黑变形的手，无力地垂在扭曲的车门外，腕上戴着一串星星手链——是我送给苏念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而那只手的手心，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露出一角鲜红……
是系着翡翠观音的红绳！
“念念——！”我尖叫着从梦中挣脱，猛地坐起，浑身冷汗涔涔，心脏疯狂擂鼓，撞得胸口生疼。
窗外天光微熹，房间里空荡死寂。
梦里的哭喊声和灼烧感太过真实，窒息感如影随形。
我喘着气，下意识伸手摸向旁边。
床铺冰冷平整，沈司寒一夜未归。
心脏沉甸甸地往下坠。梦里的恐慌和无助潮水般涌上，急需一个真实的触碰来确认。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从脚底窜起，也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我拉开卧室门，走向斜对面的客房。
门是虚掩着的。
我顿住脚步。
从门缝里，可以看到客厅沙发的一角。
沈司寒穿着睡袍，背对着我的方向，正小心翼翼地搂着一个人。
是那个女孩。她裹在一条厚厚的绒毯里，小小的一团，脸色苍白得透明，正蹙着眉，小口抗拒着递到唇边的白色药片。
“乖，你身体不好，必须吃药。”沈司寒的声音，低沉，耐心，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宠溺的诱哄，“别怕苦，吃完给你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