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沈司寒的第七年,他带回一个和我七分像的女孩。
“她叫念念,以后就住这里。”
女孩颈间挂着的翡翠观音,与我母亲遗物一模一样。
当晚我做了噩梦,梦见七年前车祸失踪的双胞胎妹妹在哭喊:“姐姐,我好痛——”
惊醒时,沈司寒正搂着女孩在客厅喂药:“乖,你身体不好,别怕苦。”
那语气像极了当年追我时。
直到我在地下室找到日记本,第一页写着:
“成为苏晚的替身第七年,沈司寒永远不知道,车祸死的是她,活下来的是我。”
七年。
指尖划过冰凉的意大利大理石台面,无声无息。窗外,北城华灯初上,玻璃映出我的影子,一丝不苟的盘发,价值不菲的真丝家居服,还有一张被漫长光阴打磨得过分平静的脸。
玄关传来电子锁轻微的“嘀”声。
我敛了心神,端起温在灶上的山药排骨汤,像过去的每一个夜晚,走向餐厅。
脚步声响起来,不是一道,是两道。
我顿住,汤碗边缘的热度熨着指尖,有些烫。
沈司寒先转过玄关的隔断,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部分光线。他没看我,侧着身,正耐心地替身后人拂开颊边并不存在的碎发。
然后,那个女孩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很年轻,可能二十刚出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淡蓝色连衣裙,怯生生的。她的眼睛很大,瞳仁是浅褐色的,像受惊的小鹿,不安地打量着这个过于宽敞、过于冷清的空间。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微微一怔,随即受惊般垂下头,手指下意识地绞住了衣角。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滞住了。
碗沿的热度变得尖锐。
那张脸……像我。七分像。尤其是眉眼和鼻梁的弧度,几乎是我二十岁时的翻版。只是她更稚嫩,更苍白,带着一种易碎的、未经世事的柔弱。
沈司寒这才抬眼看向我,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佣人:“苏晚,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他揽着那女孩单薄的肩,将她轻轻带到身前,声音是不曾对我有过的温和:“她叫念念。以后就住这里。”
念念。
我的心口像是被这个名字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泛起细密而古怪的疼。
女孩依偎在沈司寒怀里,微微抬头,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就是那一抬眼的瞬间,她颈间一抹浓郁的翠色晃过我的视线。
我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只翡翠观音,水头极好,通体碧绿,被一根简单的红绳系着,贴在她纤细的锁骨下方。
冰凉的汤碗从我骤然失力的指尖滑脱,“啪嚓”一声脆响,滚烫的汤汁和瓷片四溅,污了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浓郁的山药香气混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猛地弥漫开来。
沈司寒的眉头瞬间拧紧,不耐地看向我:“怎么回事?”
他的手臂更紧地护住了那个叫念念的女孩,仿佛我是什么可怕的病毒,会伤到她分毫。
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枚翡翠观音上,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寒。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世上仅此一件。
它本该随着我那个在七年前那场连环车祸中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双胞胎妹妹苏念,一起被埋葬在不知哪个角落,或是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