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一座行走的冰山。
下午,陈默和老师傅一起对付那台老检测设备。老师傅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留下陈默一个人对着它复杂的内脏和密密麻麻的线路板较劲。
他按照手册拆开外壳,一番检查后,需要重新安装那块最主要也是最沉重的线路板。对接的卡槽设计得极其刁钻,空间又狭窄,他笨拙地尝试了好几次,那板子就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不是左边卡不上就是右边歪斜,死活找不到那个完美的切入角度。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手上也因为急躁和不断使力有些打滑。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点根烟等老师傅回来救场时,一只戴着白色纱线手套的手,毫无征兆地、静默地从他侧后方伸了过来。
手指纤细,却异常稳定有力。精准地避开他碍事的手,无声地托住了线路板受力不当的下缘,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某个看不太清的卡扣位置极快地一拨、一探,然后顺势向里一个巧妙的推送——
“咔哒。”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脆响,线路板服服帖帖地滑入轨道,严丝合缝,仿佛它生来就该在那里。
陈愕然回头。
苏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掉了一粒灰尘。她收回手,看都没看陈默一眼,目光只在安装好的线路板上停留了半秒,清冷的声音透过机器的噪音传来,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
“三号卡扣,有旧伤。正面硬压会断。”
话音落下,她甚至没有等待陈默反应的意思,转身就朝着自己工位的方向走去,蓝色的背影很快被吞吐不休的流水线和忙碌的人群吞没。
陈默愣在原地,低头看了看那台已然“臣服”的设备,又机械地朝她消失的方向瞧了瞧。机台的轰鸣声依旧毫无变化地充斥着整个空间。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节蹭了一下鼻尖,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扬,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难以言说的新奇,几乎是无声地轻念了一句:
“啧,还真是冷哦。”
这话像是在说那台冰冷的机器,又像是在说那个刚刚沉默着帮了他一把的女人。
但不管怎么说,故障解决了。他拍了拍那台老伙计的外壳,不再多想,弯腰继续收拾地上的工具。
03.行政楼的奶茶订单
车间的日子是按着机器的节奏走的,单调却充实。几天下来,陈默渐渐熟悉了那股机油味和永不停歇的轰鸣,甚至开始能从那嘈杂中分辨出不同设备运行的细微差别。
这天下午,生产线上一台关键的气动拧紧枪突然闹起了脾气,扭矩输出飘忽不定。老师傅排查了半天,怀疑是控制模块出了问题,但那玩意儿是进口的,厂里没备件,得联系供应商。
“小陈啊,”老师傅抹了把汗,把任务派给了陈默,“这事得跑趟行政楼,找采购部的小雅,她有供应商联系方式,催货协调啥的也都归她管。那丫头,嘴皮子利索,就是有点……咋咋呼呼的。”
行政楼在厂区的另一头,是一栋看起来新一些的三层小楼,安静得与车间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陈默按照指示找到采购部,敲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