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的血，一下子凉透了。
冲喜是假的，配骨髓是真的。
他们要把我卖了，当成一个活药罐子，一个可以随时扔掉的零件。
那年，我十四岁。
我疯了一样撞门，拍门。
“开门！放我出去！”
外面传来张翠芬不耐烦的骂声。
“吵什么吵！能换十万块，是你的福气！老实在里面待着！”
我绝望了。
我看着窗户，外面是三楼。
跳下去，可能会死。
可不跳，我一定会死得更惨。
我用凳子砸开窗户，玻璃碎片划破了我的手。
我爬上窗台，风很大，吹得我摇摇欲坠。
楼下，有人发现了我，发出了惊呼。
我闭上眼，准备往下跳。
就在这时，门被一脚踹开。
是爸爸。
他收工回来了。
他看到窗台上的我，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冲过来，一把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他死死地抱着我，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像一头受伤的老兽。
4.
张翠芬和张强也冲了进来。
看见我，张翠芬上来就要抓。
“小贱人，还想跑！”
爸爸把我护在身后，死死瞪着她。
他指着门外，“啊啊”地叫着，让他们滚。
张强冷笑一声。
“姐夫，别给脸不要脸。这丫头片子我们今天必须带走，买家都等着了。”
说着，门外真的走进来几个人。
领头的是个面色蜡黄的老男人，走路一瘸一拐。
他贪婪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不错，看着水灵。”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扔在地上。
“这是五万，人我带走了。”
张翠芬立刻眉开眼笑地去捡钱。
爸爸被彻底激怒了。
他随手抄起墙角的铁扳手。
那是他平时修粪车的工具，上面还沾着黑泥。
他像一头疯了的狮子，冲向那个老男人。
老男人吓得连连后退。
张强想上来拦，被爸爸一脚踹开。
张翠芬尖叫着去抢爸爸手里的扳手。
“林大山！你疯了！那是十万块！”
十万块。
在她眼里，我只值十万块。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推了爸爸一把。
他踉跄了一下，手里的扳手失控地挥了出去。
一声闷响。
世界，一下就安静了。
张翠芬倒在地上，额头上一个血窟窿。
眼睛睁得大大的，没了气。
血，混着地上的钱，流了一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个老男人和他的手下，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张强也吓傻了，指着爸爸，嘴唇直哆嗦。
“你……你杀人了……”
爸爸看着手里的扳手，也愣住了。
他看看地上的张翠芬，又看看我。
然后，他慢慢地，把我拉到他身后。
用他单薄的身体，挡住了我。
警笛声由远及近。
警察冲进来的时候，爸爸没有反抗。
他扔掉扳手，举起了双手。
他看着我，用手语比划。
“别怕，爸爸在。”
他被戴上手铐，带走了。
从头到尾，他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害怕，没有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