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片皮肤,无端端地红了一小块,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刚刚烫过。
我蜷在床角,像只受惊的虾米,汗出如浆,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汗衫。心脏在腔子里发了疯似的狂跳,撞得肋骨生疼。耳朵里嗡嗡作响,是血液奔流的轰鸣,也是死寂过后残留的惊悸。
眼睛死死瞪着床尾那片空荡荡的地板。
月光还在那里,白得渗人。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另一个“我”,没有那勾动的手指,没有那咧到耳根的诡异笑容。
刚才……是梦?一场极度逼真、骇人的噩梦?
我剧烈地喘息着,试图说服自己。对,是梦,一定是梦。喝了酒,又听了那么多迷信传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右脚踝上那一点清晰的、火辣辣的刺痛,顽固地存在着。
还有……地板。我猛地低头看去。冰冷的泥地上,依稀可见两个模糊的赤脚印痕,从床边延伸出去几步,又戛然而止——那正是我刚才不受控制走过去又摔回来的路径!
不是梦!
那股冰冷的、被操控的触感瞬间再次攫住我的神经末梢,激起一阵剧烈的寒颤。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牙齿打颤的声音太大,惊动了什么。
屋子里静得可怕。隔壁阿婆窗口那一点昏黄的油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整个村子沉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里,连风声都听不到。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缠紧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那东西……是什么?它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它想干什么?勾我的魂?替它的命?
无数恐怖的传说和猜测在脑子里翻腾,几乎要撑裂我的头颅。
我不能待在这里!
这个念头猛地窜起来,带着一种求生的尖锐。这屋子,这张床,再也不安全了。
几乎是手脚并用,我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双腿软得像是煮烂的面条,好几次差点瘫倒在地。冰冷的地面刺激着脚心,却让我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丝。
我不敢看床尾,不敢看任何阴影角落,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摸索着朝门口挪去。手指碰到粗糙的木门板时,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又是一颤。
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开门闩。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呻吟,在这死寂的夜里传出老远,惊得我头皮发麻。
门外,月色更亮,将院子里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却也投下更多、更浓重的黑影。树影摇晃,像是幢幢鬼影。
我几乎是滚出门的,反手猛地带上门,后背死死抵住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惶未定地扫视着院子。
安全了吗?
不知道。
那东西是只能待在屋里,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隔壁。阿婆的窗户黑漆漆的,她的孙子……那个每晚都被系上红绳铜钱的孩子……
刚才,是不是那枚铜钱……或者是阿婆的祈福……冥冥中帮了我一下?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遏制。以往觉得可笑荒谬的举动,此刻却成了唯一的、闪着微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