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发动时,许晴从帆布包里摸出周晨给她的芝麻饼。
咬了一口,甜得发腻,却又带着说不清的苦涩。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象,心里反复念着那句话。
燕归时,燕归时……
周晨搬进西巷的老房子时,墙角的蜘蛛网还挂着去年的枯叶。
房东是个跛脚的老头,拄着拐杖站在门槛上。
看着他把一床旧棉被抱进来,嘴里絮絮叨叨。
“这房子空了三年,潮得很,年轻人住不惯的。”
“没事。”
周晨放下棉被,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
“我不怕潮。”
他是瞒着家里搬出来的。
那天许晴走后,他爸把他锁在屋里,骂他没出息。
为了个野丫头连家都不要了。
他妈在门外哭,说他要是敢踏出家门一步,就没他这个儿子。
可他还是趁着半夜撬开了后窗,背着简单的行李,踩着院墙上的砖缝跳了出来。
他知道,许晴回来时,一定会先回这条巷。
他要在这里等她,等她踩着春风回来。
老房子只有一间屋,带个巴掌大的院子。
院墙上果然有个燕子窝,只是早已空了,边缘结着厚厚的蛛网。
周晨打扫了那间屋子,并且清除掉旧的燕子窝。
老头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看他,眯着眼睛问。
“小伙子,你干嘛拆了那个燕子窝?”
“拆了它,等燕子回来筑巢。”
周晨从梯子上下来,脸上沾了点灰。
“我等个人,她说燕子回来时,她就回来了。”
老头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拄着拐杖笃笃地走了。
周晨在附近的建筑工地找了份活,搬砖、和泥,什么累活都干。
每天收工回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屋檐下,有没有燕子回来。
燕子没有来,只有几只喳喳叫的小麻雀。
冬临时,第一场雪落。
周晨的手冻得裂了口子,沾了泥水后,疼得钻心。
他坐在昏黄的油灯下,用热水泡手,泡得通红肿胀。
再往裂口上抹点凡士林,那是工头看他可怜,从家里带来的。
墙上贴着一张画,是他从旧报纸上剪下来的。
画着江南的春景,燕子在柳丝间飞。
他总对着那画发呆,想着许晴是不是也在想他。
春节时。
巷子里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鞭炮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
周晨买了两串糖葫芦,坐在门槛上。
一串自己吃,另一串放在旁边。
好像许晴就坐在他身边似的。
吃到第二颗时,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抬头看见他妹妹周兰站在巷口,穿着新做的红棉袄,眼圈红红的。
“哥,回家吧!”
周馨走过来,声音哽咽。
“爸病了,躺在床上总念叨你。”
周晨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糖葫芦,糖衣化在舌尖,甜得发苦。
“不!”他说,“我玩在这里等小晴。”
“等什么等!”周馨急了,眼泪掉了下来,“妈说她早就嫁人了,在南方跟一个老板过好日子呢,怎么会回来找你!”
周晨猛地抬起头,眼睛红了:“你胡说!小晴答应过我的,她会回来的。”
“那是骗你的!”周馨哭着喊,“咱家这么穷,她不可能会嫁给你的!她早就嫁给了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