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疏月穿着那件由顶级大师耗费数月手工缝制的婚纱,站在巨大的拱门下。层层叠叠的曳地裙摆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和水晶,在光线折射下,她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流动的星辉之中。头纱垂落,遮住了她的脸,却挡不住她此刻志得意满、即将攀上人生巅峰的激动。她微微侧头,隔着朦胧的头纱,目光投向红毯尽头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靳凛。

他穿着最合体的黑色礼服,肩宽腿长,面容冷峻,站在那里,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他正看着她,隔着长长的红毯和满堂宾客。沈疏月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冲破胸腔。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唇角扬起最完美的弧度。

管风琴的乐声陡然拔高,婚礼进行曲的旋律响彻教堂。沈疏月深吸一口气,挽住身旁扮演父亲角色的长辈的手臂,在无数道或艳羡、或嫉妒、或审视的目光中,迈开脚步,踏上那条通往靳凛、通往靳太太宝座的红毯。

一步,两步……水晶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距离靳凛越来越近。她几乎能看到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温柔的弧度?是温柔吧?沈疏月有些恍惚,幸福的感觉让她晕眩。

终于,她走到了靳凛面前。长辈将她的手,郑重地交到靳凛手中。

神父站在圣坛前,面容肃穆,开始宣读神圣的誓言:“靳凛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沈疏月小姐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

靳凛握着沈疏月的手。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有力,掌心却异常冰冷,那股寒意透过薄薄的手套,直刺沈疏月的肌肤。沈疏月微微一颤,心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安,但很快被巨大的喜悦淹没。她抬起头,隔着白纱,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靳凛的目光终于从神父身上移开,落回沈疏月脸上。那眼神,不再是隔着红毯的模糊,而是清晰、冰冷、毫无温度,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沈疏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那眼神……不对劲!

神父的誓词还在继续:“……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教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宾客都屏息等待着新郎的回答。这将是这场完美婚礼最神圣的注脚。

靳凛薄唇微启,清晰无比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响在寂静的教堂:

“不愿。”

“轰——!”

满堂哗然!宾客席瞬间炸开了锅。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低语声汇成一片嗡嗡的声浪。

沈疏月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她的头纱还要惨白。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靳凛,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的手还被他攥着,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像毒蛇的信子缠绕上来。

靳凛无视了全场的骚动和沈疏月惊恐绝望的眼神。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其缓慢地、用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松开了沈疏月的手。那只刚刚还握着新娘的手,随意地插进了西裤口袋。

然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微微侧头,对着教堂侧门的方向,轻轻抬了下下巴。

侧门无声地打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硬、身材魁梧得像铁塔一样的男人,拖着一个被堵着嘴、反绑着双手、浑身是血的人影走了进来。那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污泥和暗褐色的血迹,一条手臂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他像一袋破败的垃圾,被那两个黑衣人粗暴地拖行在光洁如镜的教堂地板上,留下两道刺目的、蜿蜒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