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老臣们起初极不适应这种高效到冷酷的议事风格。
他们习惯了引经据典、旁敲侧击、互相试探。
如今面对帝后二人毫无寒暄、直击要害、用各种古怪图表和数字说话的场面,常常目瞪口呆。
一次廷议,户部尚书颤巍巍地出列,奏请增加江南赋税以充国库,照例是一番“自古由来”、“体例如此”的长篇大论。
我直接打断:“李尚书,江南三州去年水患频率、粮食减产幅度、人口流亡数据,你可有?”
老尚书一愣:“这……大致……”
“我有。”我让内侍抬上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贴满了绘制清晰的曲线图和柱状图,“根据过去十年数据,江南赋税已近临界点。再加税,流民数量预计增加三成,反而导致税基萎缩,治安成本上升,得不偿失。反观蜀地,近年无大战乱,人口滋生,商路繁荣,税赋却有旧例压制,提升空间巨大。建议赋税调整方向如下……”
我递过去一份详细的方案,附带了大量数据支持和风险预测。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看着那些他们大半看不懂却感觉极其厉害的图表,又看看龙椅上那位只凭数据就能定夺乾坤的皇后,背后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秦煊等我说完,淡淡补了一句:“就按皇后说的办。以后议事,数据先行。”
久而久之,“数据驱动”成了启朝上下不成文的铁律。
虽然痛苦,但没人敢质疑——因为皇后娘娘的预测,从未出过错。
秦煊的工部成了最炙手可热也最“恐怖”的部门。
他设立了“格物院”,网罗工匠和略通算学的书生,亲自教导他们基础物理和机械原理。
考核极其严格,淘汰率惊人,但一旦通过,待遇优厚,地位超然。
很快,标准化生产的农具、水利翻车、甚至结构更合理的砖瓦开始流向民间。
秦煊甚至设计了一套利用水力驱动的粮食加工体系,效率提升数倍。
但真正的变革,发生在一个午后。
格物院最好的几位大匠被秘密召入宫城深处的一间作坊。
里面堆满了各种金属零件、皮革、还有一个小小的冒着白汽的铜制锅炉。
“此物,名为‘蒸汽机’。”秦煊指着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装置,言简意赅,“原理是利用水沸产生蒸汽,推动活塞做功。它能提供持续、远超人畜的力量。”
大匠们围着那嘶嘶作响、缓慢运动的机器,如同围观神迹。
“材料强度不够,密封性也差,热效率低得感人。”秦煊嫌弃地敲了敲外壳,“但,这是方向。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吃透它,改进它。需要什么材料、多少人,直接报给我。”
他看向我:“林溪,计算一下,如果这东西的能量能稳定输出,应用在矿山抽水、纺织、甚至……驱动车辆船舶,对国力提升的量化模型。”
我闭上眼,脑内数据飞速流转,片刻后报出:“矿业效率预估提升百分之两百至五百。纺织业……无法精确估算,或引发产业革命。交通运输……若实现,将对军事、经济、文化融合产生颠覆性影响。优先级: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