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容退开半步,指尖拂去唇角血珠,声音轻得像雪落:"李帮主若不敢,便当我没说。"
李沉舟盯着她,良久,忽而伸手,指腹擦过她下唇,将那一点血抹在自己颈侧动脉,像烙下一个无形的印。
他低声道:"三日。赵师容,你最好有本事,吞得下。"
话音落,他转身,玄氅扬起,像一面黑旗,转瞬没入梅林深处。
赵师容立于原地,指间血已冷,心跳却如鼓。
她知道,这一局,她押上了自己。
三日之后,怒江渡口,要么她借李沉舟的刀,斩断朱大天王一条臂;
要么,李沉舟借她的局,把唐门拖进权力帮的血河。
输赢未定,可她已先一步,把两人绑在同一根绳上——绳下,是万丈深渊,也是滔天巨浪。
她抬手,接住一片落花,攥紧,花汁染了血,红得刺目。
赵师容低低笑,声音散在风里:"李沉舟,谁先沉,三日后再说。"
远处,李沉舟立于梅干转折处,回首望她,指尖抚过颈侧那点血,眸色深得像无星之夜。
他轻声笑,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赵师容,你既敢来惹我,便别想全身而退。"
雪又落,无声覆盖两人之间的脚印,像一场白茫茫的谎言,把杀机与欲念,一并埋得干净。
可梅林深处,有风掠过,枝上雪崩,露出尖锐的枯枝,像无数潜伏的刀——只等三日后,怒江潮起,一并出鞘。
…
三日,雪化春深,怒江却仍寒。
赵师容立于峭壁之上,风卷衣袂,月白窄袖被夜色浸透,像一柄出鞘即隐的薄刃。
脚下渡口,火把蜿蜒如龙,朱大天王的私盐船正靠岸,麻袋堆成小山,盐粒被火一照,闪出细碎银光——那是唐门三个月的毒资,也是她给李沉舟备的第一块垫脚石。
她抬眼,对岸黑影幢幢,权力帮的乌旗隐在林里,像一头蛰伏的兽,只等主人一声唿哨。
赵师容指尖摩挲腰间银铃,铃舌被蜡封,无声,却冷得发颤。
她知道,李沉舟就在那片黑暗里,或许正隔着江雾看她,目光像刀背,一寸寸刮过她背脊——他在等她的信号,也在等她先沉不住气。
赵师容低笑,抬手,银铃在指间转出一轮寒光,蜡封未解,却已有人影自她身后掠出——唐门死士,共三十,黑衣,毒囊缠臂,无声没入夜色。
她未动,只抬眸看天,残月如钩,钩住她眼底一抹极利的冷:
今日,她既要盐,也要李沉舟的债;既要他赢,也要他疼。
对岸忽起一声短哨,低哑,像夜枭掠过枯枝。
下一瞬,乌旗暴起,黑影如潮,刀光劈开火把,盐山瞬成银浪。
朱大天王的人怒吼迎敌,渡口瞬乱。
赵师容仍未动,目光穿过厮杀,精准锁住那道玄影——李沉舟,他未带兵刃,只一双拳,所过之处,人如麦秆,折声脆亮。
拳就是权。
赵师容脑中忽闪过这句话,前世她听他说的次数太多,多到她死前,那声音仍在耳膜里震。
如今再见,他拳风更厉,却也更冷,像把"权"字凿进骨血,一拳打出,便是生杀。
她看见他劈手夺过一柄长刀,指节一捏,刀身碎成数截,断片反贯主人咽喉,血珠溅上他侧脸,像雪里点朱砂,妖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