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不及思索,乌木簪已脱手,化作乌光,直射枯枝中段。
"咔嚓"一声,枝断两截,枝梢偏了寸许,擦过萧秋水颈侧,仅留一道血线。
萧秋水踉跄后退,骇然色变。
李沉舟却未追,只垂眸看地上断枝,又看赵师容,眸色深得像无月之夜的海。
他轻声道:"赵姑娘好暗器。"
声音极轻,轻得像情人夜语,却裹着凉意,钻进她耳蜗,"只是,唐门规矩,暗器一出,必见血。
我颈未断,血未流,姑娘如何收场?"
赵师容指尖微颤,面上却笑,笑得比梅雪更冷:"李帮主错了,唐门规矩,暗器出,见不见血,由施器人说了算。"
她一步上前,俯身拾起断枝,指尖顺着断面划过,血珠立刻冒出,滚在雪上,像一粒朱砂痣。
她抬眼,"血有了,规矩圆了。李帮主可还满意?"
李沉舟低低笑出声,笑声短促,却带着胸腔震动,像夜枭掠过枯枝。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流血指尖,指腹摩挲,将那血抹在自己唇角,一点猩红衬得肤色极白,像雪里绽出恶花。
他俯身,声音压得极低,仅她可闻:"赵师容,你救他,谁救你?"
赵师容心口猛地一坠,却不退反进,指尖顺势点上他唇,血与血交,冷与热缠。
她轻声回:"我何须人救?李帮主莫忘了,昨夜你欠我一次。"
李沉舟眸色骤暗,指节收紧,几乎捏碎她指骨。
两人对峙,呼吸交缠,雪落在睫毛,瞬化水珠,像谁落的泪,却无人眨眼。
萧秋水终于回神,抚颈尴尬笑:"两位……这是在切磋?"
赵师容率先抽手,退半步,笑意温婉:"唐门小技,让萧兄见笑。"
李沉舟指腹捻了捻,似在回味那一点温热,抬眸时,却已云淡风轻:"萧兄剑法高明,李某佩服。改日再领教。"
萧秋水连忙摆手,客套几句,借口疗伤,匆匆离去。
梅林瞬寂,只余风卷花雪。
赵师容转身欲走,李沉舟却先一步开口,声音像刀背擦过青石,带毛刺:"赵师容,你为何怕我杀他?"
赵师容脚步未停,背对他,声音散在风里:"我怕你太早见血,坏了大局。"
李沉舟低笑:"大局?还是……你舍不得他死?"
赵师容倏地回头,眸光比剑锋更利:"李沉舟,你未免太高估自己。
萧秋水若死,朱大天王与权力帮即刻开战,你尚无力独抗。我救他,是救你。"
李沉舟"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极长,像猫逗耗子。
他一步逼近,伸手撑在她耳侧梅干,低头,呼吸拂过她鬓角:"那便多谢。只是,李某不喜欠人情。"
他忽然俯身,唇贴着她耳廓,声音低哑,"尤其,不喜欠女人。"
赵师容指尖收紧,乌木簪在袖中颤。
她抬眼,与他咫尺相对,看见自己缩在他瞳仁里,像被囚的鹤。
她忽而笑,笑得眼尾飞红,指尖顺着他衣襟滑下,停在他心口,轻轻一点:"那便还我。"
李沉舟挑眉:"如何还?"
赵师容踮脚,唇贴着他下颌,气息如兰:"三日之后,怒江渡口,朱大天王有一批私盐过岸,我要你替我劫了,货归我,人归你。"
李沉舟眸光微闪,似笑非笑:"赵姑娘胃口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