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又重新只剩下我惨白如纸、惊魂未定的脸,以及身后堂屋熟悉的、死寂的景象。
一切恢复“正常”,快得仿佛刚才那惊悚的十几秒只是我极度恐惧下产生的又一个幻觉。
但我清楚地知道,不是。
那颗泪痣,那种焦急到近乎恐惧的表情,还有那明确的指向……太真实了!
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向那截通往黑暗的楼梯。心脏还在疯狂擂鼓,但一种混合着恐惧、疑惑和一丝被“指引”的诡异使命感,悄然滋生。
楼上……有什么奶奶想让我看的东西?
这一晚,我彻底失眠了。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奶奶在镜中那焦急惊恐的脸,和那截黑洞洞的楼梯。阁楼上那“叩、叩、叩”的敲击声,似乎也比往常更急促、更清晰了一些,像是在催促。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再次站在了楼梯口下方。白天的光线从楼梯拐角处的小窗透进来,稍微驱散了一些幽暗,但通往阁楼的那一段,依旧隐没在深深的阴影里。
我得上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就再也压不下去。张叔的警告还在耳边,但镜中奶奶那异常的表情,比任何警告都更有力地推动着我。
我在老宅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手电筒,还好,换了电池还能亮。光线昏黄,勉强能照路。我又找到了一根充当拐杖的粗木棍,攥在手里,既能探路,也能……防身,虽然不知道对那种“东西”有没有用。
深吸一口气,我踏上了楼梯。
木头台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灰尘在手电光柱下疯狂舞动。越往上,空气越冷,那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也越发明显。
阁楼的入口是一扇低矮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同样锈蚀严重的铁锁。
我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难道奶奶指的不是这里?还是我理解错了?
我不甘心,用手电仔细照着门板和锁孔。忽然,我发现门框边缘的灰尘,有一小块被蹭掉了,露出底下颜色稍浅的木头,像是最近有人碰过这里。
我心里一动,伸手在那块区域附近摸索。手指划过粗糙的木纹,突然,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缝隙里,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抠出来——是一把很小的、铜制的钥匙,已经被摩挲得十分光滑。
心脏猛地一跳。试试看!我颤抖着把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锁,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度陈腐和那种怪异甜香的气味,从门缝里猛地涌出来,呛得我连连后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捂住口鼻,用木棍顶开那扇低矮的木门。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个更加浓重的黑暗洞口,出现在我面前。手电光迫不及待地射进去,光线仿佛被吞噬了一部分,只能照亮门口一小块地方。里面堆满了杂物,影影绰绰,像无数蹲伏的怪兽。
我弯下腰,几乎是匍匐着,钻了进去。
阁楼很低,我必须一直弯着腰。空气滞重得几乎无法呼吸。光线所及,全是积着厚厚灰尘的旧家具、捆扎起来的旧报纸、废弃的农具,还有一个很大的、看起来就很古老的木箱子,箱子上也挂着一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