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将我“请”出了门。站在他家门口，我看着那扇迅速关上的木门，心里非但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被更大的迷雾和恐惧笼罩了。
张叔肯定知道什么！他在害怕！他害怕那面镜子！
失魂落魄地回到老宅，堂屋那面镜子又一次闯入视线。此刻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斜射进来，正好落在镜面上，给它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暖昧的光晕。
鬼使神差地，我慢慢走过去。白天积攒的勇气，在张叔那诡异的警告后，变得有些不同。恐惧还在，但一种偏要弄个明白的执拗念头冒了出来。
我站定在镜子前。镜子里映出我苍白、焦虑的脸。我死死盯着那双眼睛，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不属于我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它看起来就是一面普通又古老的镜子。
难道真的是我精神紧张？我泄气地稍微松懈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想看看镜子边缘那些模糊的花纹到底刻了些什么。
就在我靠近的瞬间！
毫无预兆地，镜中的影像猛地晃动了一下，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我的脸瞬间变得模糊扭曲，但只是一刹那！
下一秒，影像稳定了。
但镜子里的人，不再是我！
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穿着深色的、样式古老的衣服，头发在脑后挽着一个髻。她的面容依旧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但能感觉到一种极深的哀怨和……冰冷。
最让我浑身血液冻结的是——
在那模糊面容的眼角下方，一颗小小的、深色的痣，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我认得那颗痣！
奶奶的照片上，她的左眼下方，就有这样一颗一模一样的泪痣！
镜中的“她”，似乎也正透过那昏黄的镜面，无声地、哀戚地……凝视着我。
3.
我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了一下，猛地向后弹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心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在胸腔里发疯般地狂跳、冲撞，几乎要炸开。
眼睛却像被钉死了，死死地盯着那面镜子。
镜子里，那个穿着深色旧衣、鬓角斑白、眼角有着一颗清晰泪痣的老妇人影像，并没有消失。她就那么静静地、哀戚地站在昏黄的镜面之后，仿佛一直就在那里，只是我之前从未真正“看见”她。
奶奶……是奶奶？
不！不可能！奶奶已经去世了！我亲眼见到了死亡证明，亲眼看着棺木下葬！
那这是什么？鬼魂？执念？还是……这镜子本身就是个邪门的东西，能把人的影子变成这样？
冰冷的恐惧像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淹没上来，几乎让我窒息。我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无数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就在我几乎要晕厥过去的瞬间，镜中的影像，又变了。
那份哀戚的神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焦急？甚至可以说是惊恐！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在无声地呐喊，又像是在极力地警告着什么。她抬起一只枯瘦的手，手指颤抖着，不是指向我，而是越过了我的肩膀，指向了我身后的某个方向——那通往二楼的、黑洞洞的楼梯口！
她在指什么？楼上有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镜面猛地一阵剧烈晃动，像水面被投入了巨石，所有的影像都扭曲、破碎，最后“啪”地一下，彻底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