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天,林砚在老宅里待了整整四个小时。他和沈砚之聊了很多——沈砚之是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一辈子没结婚,守着这宅子过活,64年前的一个冬天,他在批改学生作业时突发心脏病,等邻居发现时,人已经凉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老宅,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待在这方寸之地,像被无形的线拴着。

“我见过很多人来这宅子,”沈砚之看着窗外的老槐树,“有寻宝的,有避雨的,还有像你一样来找人的。可他们要么看不见我,要么听见我的声音就吓得跑出去,只有你,留了下来。”

清晨七点,正屋的门“咔哒”一声开了,阳光涌进来,沈砚之的身影淡了些。“你该走了,”他说,“要是还想来,随时来。这宅子,以后也算有个‘邻居’了。”

林砚走出老宅时,院门外的阳光刺眼,手机恢复了信号,刚才的一切像一场荒诞的梦。可口袋里多出来的一样东西,证明那不是梦——是一枚民国时期的铜质书签,上面刻着“沈”字,是沈砚之送他的“见面礼”。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试着查周明宇的下落,可毫无头绪。他忍不住又去了槐巷37号,这次门是虚掩的,沈砚之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老槐树发呆。

“你来了。”沈砚之抬头,眼里带着笑意。

那天,他们聊到了周明宇。沈砚之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个雨夜,确实有个年轻人来过老宅,浑身湿透,坐在堂屋的地上哭,嘴里念叨着“妈,我错了”。“他好像说自己投资亏了钱,不敢回家见母亲,”沈砚之回忆道,“我想劝他,可他听不见我的声音,坐了半夜就走了。”

林砚心里一动。他顺着“投资亏损”这条线索查下去,果然找到了周明宇的下落——他在邻市的一个工厂打工,因为愧疚,一直不敢联系母亲。林砚带着周明宇回了家,看着母子俩抱在一起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周老太太塞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包,林砚没收,只说:“是您儿子自己想通了,我只是帮了点小忙。”

离开周家后,林砚又去了槐巷37号。沈砚之坐在石凳上,像是在等他。“办妥了?”

“嗯。”林砚点头,从包里拿出一瓶白酒,倒了两杯——一杯放在石凳上,一杯自己喝了,“谢谢你。”

沈砚之看着石凳上的酒杯,眼神里带着怀念:“以前我教书时,学生们来看我,也总带酒。”他顿了顿,看向林砚,“你有没有想过,这宅子让你能看见我,或许不是偶然?”

林砚没说话。他想起这五年做侦探的日子,大多是敷衍和应付,可这次帮周老太太找到儿子,那种踏实和满足,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这世上,有很多人像周明宇一样,心里藏着没说出口的话,没完成的事,”沈砚之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林砚心上,“也有很多人,像周老太太一样,守着一个念想过日子。你能看见我,能和我说话,或许……能帮他们做点什么。”

林砚看着石凳上的酒杯,又看了看院角的老槐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