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冷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吹在他脸上,冰冷刺骨。他扶着窗框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剧烈地颤抖着,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像要炸开皮肤。

给不了她世界?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布满水渍的墙壁上!粗糙的水泥墙面瞬间擦破了他的指关节,鲜血混着墙灰渗了出来,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痛,远不及心口那被彻底碾碎的绝望来得猛烈。

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狭小的牢笼里喘着粗气。目光扫过这间散发着霉味的陋室,扫过桌上那台屏幕碎裂的电脑,最后落在墙角那个孤零零的破行李箱上。里面除了几件旧衣服,最底下,压着一个用旧报纸层层包裹的东西。

他走过去,蹲下身,粗暴地撕开那层早已发黄变脆的报纸。

里面是一个老式的、磨损严重的翻盖手机。黑色的外壳,笨重,屏幕很小。这是他当年离开家时,唯一偷偷带出来的、属于“陈家”的东西。一个只存了一个号码的加密卫星电话。

他盯着这个老古董,眼神空洞,又像是在燃烧。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地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沾着血和灰的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掀开了那沉重的手机盖。

幽绿的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映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伸出沾血的拇指,一下,一下,异常用力地按下了那个尘封了三年、从未拨出过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陈默的嘴唇动了动,干裂的唇瓣渗出血丝。他对着那片死寂的沉默,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铁锈的味道:

“爸…是我。”

他停顿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后面那句:

“我回来。”

电话那头,依旧是沉默。但那沉默,仿佛瞬间有了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几秒钟后,一个苍老、威严、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终于透过电波传来,只有一个字:

“好。”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只剩下忙音。

陈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硬地站在窗前。窗外的冷雨还在下,霓虹灯的光怪陆离地打在他脸上。他沾着血的手指,缓缓松开那个老旧的卫星电话。

“啪嗒。”手机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最后一点属于“陈默”的微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坚硬、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死寂。那死寂之下,压抑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火焰。

第三章

三年。

时间像一把无情的刻刀,足以改变太多东西。

曾经那个在便利店值夜班、眼神里带着不甘和绝望的陈默,像被彻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陈砚。

陈氏集团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最昂贵的天际线。阳光透过防弹玻璃,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冷硬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和昂贵皮革混合的味道,冰冷,肃杀。

陈砚坐在宽大的黑色真皮座椅里,背对着门口,面朝窗外那片钢铁森林。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勾勒出宽阔平直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露出饱满冷峻的额头。三年不见天日的打磨和家族内部残酷的倾轧,早已洗去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陈默”的温软和犹豫。此刻的他,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剑,沉静,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