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显然没料到阴影中会爆发出如此直接的反扑，它的反应迟钝了半拍。
而半拍，就是生死。
我切入它的内圈，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格挡，“咔”的一声闷响，用前臂硬生生架开了另一条抽向太阳穴的触须，骨头震得发麻。右臂则如同毒蛇，绕过它胡乱挥舞的肢体，五指成爪，精准无比地一把抠向它颈侧那片相对萎缩、颜色也稍浅的皮质区域！
就是这里！
根据之前几十次用命换来的观察，这类低等掠食者的这个部位，是某种感知器官的集群，也是它们相对脆弱的地方。
我的指尖传来了触感——一种难以形容的、滑腻中带着韧性，又冰冷得不像活物的触感！
抓住了！
我心中那冰冷的火焰猛地一窜。
预料中的挣扎和反击并未到来。
那怪物……僵住了。
它的全部动作，触须的挥舞，口器的开合，甚至那身不断蠕动的外皮，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一种剧烈的、完全超出我预料的颤抖，从我被抓住的部位传来，瞬间蔓延到它的全身。
那颤抖并非源于攻击性的愤怒，更像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惊骇？
它头部那道裂开的口器没有发出咆哮，反而收缩起来，一种极其尖锐，甚至变了调的声音从它体内挤出，那声音里充斥着纯粹的、难以置信的惊惶：
“你……你怎么能…触碰到我？！”
人类的语言？！
这个词组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但我脸上的肌肉甚至来不及牵动一下。积蓄了九十九次循环的执念、怀疑和冰冷的愤怒，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情绪。
我的右手五指猛地收紧，几乎要抠进那滑腻的皮肉里。左手却如一道残影般抬起，不是攻击，而是精准地探向它那不断蠕动、试图重新覆盖颈侧的暗沉外皮边缘！
撕扯！
“刺啦——！”
一种类似厚重油布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那层看起来与怪物身体浑然一体的、湿滑肮脏的伪装皮膜，竟被我硬生生撕开了一大片！
皮膜之下，没有预想中猩红的肌肉或是怪异的器官。
暴露在昏暗光线下，雨水瞬间打湿的，是一片细腻、苍白、属于人类的皮肤！以及一小截线条优美的下颌！
伪装皮膜被撕开的裂口向上延伸，更多的部分随之脱落，露出挺直的鼻梁，微微张开的、失去血色的嘴唇，最后……是一双眼睛。
一双因为极致震惊而彻底失焦的、属于人类的眼眸。瞳孔在灰暗光线下剧烈收缩，倒映着我面无表情、沾满污渍和雨水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超市外，雨声依旧，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模糊的怪物嘶吼。
但这一切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我看着这张从怪物伪装下暴露出的、无比熟悉却又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那张经常出现在全球各大新闻头条、巨型广告屏上，被无数人崇拜、仰望，象征着人类科技与文明巅峰的——颜薇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