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声音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
是啊,这才是我的林姝。
一个会生气、会烦恼、会为了生活琐事斤斤计较的人。
我手指颤抖着翻到了最后一段录音。
录音笔的屏幕上显示着日期正是她失踪那天。
我按下了播放。
录音里先是一阵呼啸的风声,还有林姝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她在徒步。
「……今天天气真好,山里的空气就是不一样。等下周一定要拉着阿哲那个懒鬼一起来。」
她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兴奋。
接着是只有脚步声和风声的沉默。
然后,突然。
一声类似金属高速摩擦的异响猛地从扬声器里炸开。
那声音像用指甲刮过黑板,又像是某种仪器发出的高频蜂鸣,让我的耳膜针刺般疼痛。
紧接着是林姝一声短促而惊恐的抽气。
再然后。
录音戛然而止。
世界归于死寂。
我坐在地板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录音笔,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我不知道那声异响是什么。
但我知道就在那一瞬间,在那座我曾经搜寻了无数遍的山里,我的林姝遭遇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可怕事件。
而现在一个顶着她的脸的「东西」睡在我的床上。
4.
我开始沉迷于听那支录音笔。
那成了我对抗整个世界的唯一武器。
每当我对自己的神智产生怀疑,我就会躲进书房,戴上耳机,反复播放里面林姝鲜活的声音。
它像一个坐标不断校准着我的记忆,提醒我真实的林姝是什么样的。
我的行为很快被现在的「林姝」发现了。
那天她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
我当时正戴着耳机,沉浸在录音的世界里,没有察觉。
她走到我身后,摘下了我一边的耳机。
录音里林姝的笑声和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形成了诡异而恐怖的重叠。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我第三次看到的那种冷漠。
但这一次那冷漠中多了一些东西。
「你在听什么?」她问,语气平静。
「没什么,一点旧东西。」我下意识地想要收起录音笔。
她伸手,以一种不容我反抗的力道将录音笔从我手里拿了过去。
她的动作很快很精准,甚至带着机械感。
「这些东西会加重你的病情。」她说,看着手里的录音笔,就像在看一件危险的污染物,「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阿哲。人要往前看。」
她拿着录音笔转身走了出去。
当晚,许医生又来了。
是林姝叫来的。
这一次许医生的态度不再是温和的劝解而是带着严肃。
他告诉我,我的「病情」出现了反复,甚至有加重的迹象。
「陈哲,你这种沉溺于『旧物』,拒绝接受『新生』的行为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他说,一边说一边在我面前的药盒里,又加了一种新的白色药片,「它说明你的潜意识在构建一个虚假的『过去』来对抗真实的『现在』。你必须停止这种自我伤害。」
我看着他,也看着坐在他身边默默点头的林姝。
我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荒诞又恐怖的念头。
他们是一伙的。
许医生这个看似一直在帮助我的人和这个来历不明的「林姝」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