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系统性地抹除旧林姝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而许医生就是她的帮凶。
他们一个负责物理清除,一个负责精神篡改。
而我成了这段记忆唯一的守护者。
5.
第二天,我假装接受了许医生的治疗方案。
我按时吃下让我头脑昏沉的药片,不再提录音笔,也开始主动配合林姝,聊一些关于未来的无关痛痒的规划,比如去哪里旅行,要不要换辆新车。
她对我的转变很满意,脸上的微笑也真实了些许,但这真实感依旧像是精密计算的结果。
我知道我必须伪装。
这是我在这个被监视的「家」里唯一的生路。
录音笔被她收走了,但我断定她不会毁掉它。
因为在她的逻辑里录音笔是我病情的证物,她会把它交给许医生作为进一步诊断的依据。
我猜对了。
三天后的深夜我用早就配好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她上锁的床头柜。
录音笔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把它偷了出来,躲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卫生间狭小密闭的空间给了我些许安全感。
我没有耳机,只能把音量调到最低,将扬声器死死地贴在耳朵上,再次播放终结于尖锐异响的录音。
风声、喘息和脚步声,然后是刺耳的金属摩擦音。
过去我听到这里就会因为恐惧而关掉。
但这一次我强迫自己把音量调到最大,去听刺耳噪音下被掩盖的世界。
录音笔的品质很好,即便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它依旧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声音。
我把只有几秒钟的音频反复播放了上百遍。
我的耳朵因为高强度的分辨而嗡嗡作响。
就在我快要放弃时,在尖锐无规律的噪音和林姝短促的抽气声之间,在不到半秒的间隙里,我捕捉到了。
那不是幻觉。
那是人类说话的声音。
声音微弱,被噪音严重扭曲,听起来像深海的回响。
我立刻将录音文件导入我的笔记本电脑。
我不是专业人士,但我知道一些基础的音频处理软件。
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用软件对不到一秒的片段进行反复的降噪、放大和分离音轨。
窗外的天色从墨黑到鱼肚白,再到大亮。
我的眼睛布满血丝,屏幕上绿色的声波图在我眼中幻化成了扭曲的怪物。
终于在我被疲惫和幻听折磨到崩溃的瞬间,我成功了。
我从混沌的噪音中分离出一段更清晰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音调低沉,不带感情色彩。
他只说了一串数字,和一个词。
「……柒零肆……B……实验体……同步完成……」
柒零肆 B 实验体。
这几个字捅进了我的大脑,解锁了我所有的恐惧。
这推翻了「幻觉」的说法。
这不再是我一个人的臆想。
这是来自外部世界的不容辩驳的证据。
在那座山上,我的妻子林姝不是失足坠崖,不是失忆,而是被人绑架当成了某种实验体。
而这个陌生冰冷的男声无疑是凶手之一。
就在我准备保存音频的时候,一个更让我毛骨悚然的念头浮现出来。
这个声音……
为什么我听着有种熟悉感?
我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