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走寻常的游览步道,而是拐上了一条偏僻的小径。越走越深,竹林遮天蔽日,四下寂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还有我擂鼓一样的心跳。
然后,我看见了。
竹林深处一小片空地上,有一个男人等着她。
很高,很英俊,穿着休闲的运动装,看上去体面又干净。
林薇走向他。
男人张开手臂。
她扑进了他怀里。
那一刻,我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嗡嗡作响。拳头捏得死紧,指甲抠进掌心,疼,但比不上心口那万分之一撕裂的疼。
真的。竟然是真的。
我像个傻逼一样,躲在粗壮的竹子后面,眼睁睁看着我的妻子,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还低下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姿态亲昵无比。
她在他怀里靠了很久。
久到像过了一个世纪。
我最终没有冲出去。我怕我会杀人。
我失魂落魄地、跌跌撞撞地先下了山,回到车里,像个死人一样瘫在驾驶座上。
那一整天,林薇什么时候回的家,我不知道。我把自己灌得烂醉。
她推我,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她的脸,那么漂亮,那么温柔的一张脸。怎么会骗我呢?
我笑了,说没事,应酬,喝多了。
心冷得像块铁。
摊牌。必须摊牌。
这操蛋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离婚。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盘桓了一周,烧得我日夜不宁。我偷偷咨询了律师,甚至开始盘算财产怎么分割。看着林薇在家里走动、做饭、安静地看电视的样子,我一边恨得牙痒,一边又会有一种尖锐的疼痛刺穿愤怒。
七年恋爱,三年婚姻。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但我无法忘记那个竹林里的画面。那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毒刺。
又一个周六。
我一夜没睡。听着身旁林薇均匀却略显清浅的呼吸,感觉自己像躺在刑架上,等着天亮。
天,终于亮了。
她依旧轻手轻脚地起床。
我闭着眼,心里冷硬地盘算:等她一走,我就起来。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出来。等她下午回来,直接摊牌。把照片(我那天偷偷拍了照)甩在她脸上,让她滚。
大门“咔哒”一声轻响。
她走了。
我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眼里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像拉风箱。
就在我准备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炸响。
尖锐的铃声撕破了清晨的死寂。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烦躁地接起:“谁?!”
电话那头是一个冷静到近乎冰冷的女声:“您好,是陈哲先生吗?”
“是我,哪位?”
“这里是市第一医院肿瘤科。您妻子林薇女士的胃癌晚期确诊书及相关治疗文件,需要您尽快来医院签字。”
……
什么?
肿瘤科?胃癌晚期?确诊书?
每一个词我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像天书。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天灵盖上。
我耳朵里嗡嗡作响,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出现了幻听。
“你…打错了吧?”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妻子…她只是去爬山了…”
“林薇女士,身份证号XXXX…,已于上周确诊胃癌晚期,伴有腹腔转移。目前情况危急,需要您立即过来。”对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重复着冰冷的事实,“她今早在上山途中突发晕厥,被紧急送医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