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林薇每周六都会独自去城郊雁鸣山踏青。
雷打不动,哪怕暴雨如注。
我偷偷跟过一次,见她与一个英俊男人在竹林深处拥抱。
愤怒冲昏头脑,我决定下周摊牌离婚。
却在下个周六清晨,先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是陈哲先生吗?您妻子林薇的胃癌晚期确诊书,需要您来签个字。”
我疯了般冲去医院,却看见那个“情夫”穿着白大褂,冷静地对我说:
“她只剩三个月了,每周上山是来做新型药剂试验。”
“你看到的拥抱,是因为她疼得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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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六点。
窗帘缝隙里刚漏进一点灰白的光,身旁的位置便轻轻一陷。窸窣的穿衣声,像羽毛一样刮在寂静里。
我闭着眼,呼吸放得又平又缓。
林薇的动作总是很轻,怕吵醒我。可她不知道,多少个周六的清晨,我都是这样醒着,听着她像做贼一样离开我们的卧室。
洗手间微小的水流声。厨房烧水壶按下开关又很快被提起的轻响。大门被小心地拉开,又合上。“咔哒”,锁舌落下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走了。
去雁鸣山踏青。每周六,雷打不动。
我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心里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又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越勒越紧。
一年了。整整一年,每个周六都是这样。
起初我没在意。甚至觉得挺好。她喜欢爬山,呼吸新鲜空气,总比老是待在家里闷着强。那会儿她还会兴致勃勃地回来跟我分享,拍了什么照片,看到了什么鸟。
从什么时候变的?
大概半年前。她踏青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下午三四点才拖着脚步进门。问她,就说走得远了些,累了,在山顶坐着发了会儿呆。
话也变少了。不再叽叽喳喳地跟我分享山上的见闻,回来常常是沉默的,眉眼间带着一股洗不掉的疲惫。问她,就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床上那点事,更是早就没了。总是背对着我,说困,想睡。
我们才结婚三年。不该是这样的。
我摸过床头柜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点上。火星在朦胧的晨光里一明一暗。
怀疑这种东西,一旦生了根,疯长得比野草还快。
她是不是厌倦了?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雁鸣山…那个地方树林深得很,僻静,确实是个…好地方。
这个念头像毒蛇,冷不丁就窜出来咬我一口,疼得钻心。
上上个周六,暴雨。橙色预警挂了一天。
我以为她总该歇一次了。
结果她还是去了。穿着雨衣雨靴,义无反顾地冲进那瓢泼大雨里。
那天她回来得很晚,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都有点发紫。我冲她发火,问她是不是不要命了!一座破山,有什么非去不可的!比命还重要?
她只是抱着热水杯,瑟瑟发抖地看着我,眼神空茫茫的,说:“嗯,非去不可。”
那一刻,我心里冷得像冰窖。
一定有问题。
所以,上个周六,我也去了。
我没告诉她。开了车,远远缀在她打的那辆出租车后面。
雁鸣山景区门口,她下了车,买了票进去。我跟在后面,心跳得厉害,既怕她发现,又怕看见什么我不愿意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