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模糊一片,只剩下那天竹林里,她苍白得吓人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蜷在对方怀里的单薄身体。
我以为的背叛。
我以为的偷情。
原来是她一个人,在默默承受着炼狱般的折磨,奔赴一场希望渺茫的死亡之约。
而我,我这个她最应该依靠的丈夫,却只在怀疑,在跟踪,在想着怎么用最残忍的方式和她离婚。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吞没。
我捂住脸,发出了像野兽哀嚎般的、绝望的呜咽声。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秦朗医生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我脑子里来回拉扯。
疼得站不住…扶住她…不是拥抱…
每一个字都鲜血淋漓。
我他妈都干了些什么?
在她独自承受着癌痛和药物副作用双重折磨的时候,我在怀疑她,跟踪她,甚至拍下那张可笑又可悲的“证据”,盘算着怎么和她离婚!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捏得粉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子的腥甜。我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羞愧和悔恨像硫酸一样腐蚀着我每一根神经。
秦朗医生沉默地看着我,没有催促,没有安慰。他眼里那片冷静的海洋底下,似乎也藏着沉重的暗流。他递过来一盒纸巾,但我没接。这种时候,任何一点怜悯都像是在抽我耳光。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勉强撑起发软的双腿,扶着墙壁站起来,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她呢?我现在能看她吗?”
“刚用了镇静剂,睡了。”秦朗看了一眼病房方向,“情况暂时稳定,但非常脆弱。你不能刺激她。”
我用力点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跟着秦朗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我看到林薇躺在惨白的病床上,瘦得脱了形,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氧气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额头和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紧蹙的,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各种监控仪器在她身边闪烁着冰冷的光,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我的薇薇…我的妻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冲回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对着洗手池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男人,陌生得可怕。
回到病房外,秦朗还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病历夹。
“这是她的全部病历和检查报告。”他递给我,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可以看看。从第一次确诊,到每一次的复查,以及…她签署的试验性治疗同意书。”
我颤抖着接过那沉甸甸的文件夹,像捧着烧红的烙铁。
翻开。
一页页,一行行,冰冷的医学术语,触目惊心的影像图片,指数异常的血项报告…清晰地勾勒出这半年来,她是如何一步步滑向深渊。
确诊时间,赫然是半年前。正是她开始变得“沉默”、“疲惫”、“总是很累”的时候。
每一次复查,指标都在恶化。
她签同意书的日子,是一个月前。笔迹有些颤抖,但很坚决。
而我,我这个自称爱她的丈夫,对此一无所知。我只注意到了她的疏远,她的沉默,却愚蠢地把这一切归咎于厌倦和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