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狼族部落最偏僻的雪原捡到沧渊时,他几乎被冻成一具完美的冰雕。 羽翼破碎,银发被血污黏连,唯有那双即使昏迷也紧蹙的眉峰,带着不容错辨的矜贵与傲慢。 身为族长家最不起眼的女儿,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珍藏的药草和三个月不眠不休的照料,才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 可他醒来的第一眼,那双熔金般的瞳孔里没有感激,只有审视般的冰冷: “低等的狼族,就是你碰了我?” 他厌恶我的一切——我烤焦的肉排、我粗糙的草药、我身上属于雪原的凛冽气息。 却唯独对我颈间那枚用兽骨磨制的项链,表现出偏执的痴迷。 “这是我姐姐用她死敌的头颅为我磨的。”我告诉他。 他嗤之以鼻,目光却一次次流连其上,眼底翻滚着我看不懂的狂热与痛苦。 联姻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为他换药。 鹰族首领的弟弟雷恩,点名要娶族长之女。 父亲和长老们喜出望外,几乎立刻将我这个“多余”的女儿推了出去。 那晚,我路过他窗前,听见里面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喘息,混合着痛苦又欢愉的呢喃: “染染……我的……染染……” 鬼使神差,我推开门。 月光下,他竟部分显了狼形,尖耳绯红,金瞳涣散,正将我白日取下放在枕边的骨牙项链攥在掌心,痴迷地亲吻。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濒死般的渴望。 四目相对,他眼底的迷醉瞬间化为惊骇的暴怒:“滚!” 我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还沾着我姐姐项链气息的唇瓣。 然后,缓缓摘下脖子上那枚还带着我体温的骨牙。 “这么想要?”我听见自己平静得可怕的声音,“赏你了。” “毕竟,我就要去鹰族,做别人的新娘了。” 他的脸色,霎时间比我捡到他那日还要惨白。
雪原上的风,嚎叫得像失了幼崽的母狼。
我裹紧磨得发亮的旧兽皮,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没过小腿的积雪里,背着几乎比我人还高的柴捆,打算在天黑透前赶回我那间偏僻的小屋。
浓重的血腥味,就是在这时混在风里钻进我鼻子的。
狼族的嗅觉从不骗人。
我停下脚步,卸下柴捆,指甲瞬间变得尖利,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呜,警惕地望向气味传来的方向——一堆被风吹积而成的雪堆后。
不是猎物垂死的气味。更复杂,更……危险。
我弓着身,慢慢靠近。雪堆后,露出一角破碎的、不属于这片苦寒之地的银蓝色衣料,精致得刺眼。
然后,我看见了那张脸。
冰雪覆在他长长的、霜雪般的睫毛上,高挺的鼻梁毫无血色,薄唇抿成一条泛青的线。一张即便沾满血污、冻得青白,也漂亮得具有攻击性的脸。额角一个狰狞的伤口凝固着暗红的血,一路蜿蜒没入银白色的发丝深处。
而他身后,那双本该华丽无比的羽翼,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折断,软塌塌地陷在雪地里,翎羽零落,被冻硬的血黏连在一起。
一个羽族。而且是羽族里地位绝不会低下的贵族。
心脏猛地一缩。狼族与羽族是世仇,互不往来,见面唯有厮杀。
他怎么会出现在狼族领地边缘?还伤得这么重?
几乎就在我指尖碰到他颈侧,探察那微弱到几乎没有的脉搏时,他冰冷的身躯猛地一颤,眼睛骤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