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应了一声。
“鹰族?”他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听说他们住在石头山上,吃生肉,粗鲁不堪。”
我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沧渊殿下。”
他似乎被我的话噎住了,金色的瞳孔缩了一下,随即浮起惯有的冷嘲:“确实无关。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狼族,才需要用女儿去讨好鹰族。”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进我心里最难堪的角落。
是啊,我就是要被送出去讨好别人的、没人要的废物。
我没再说话,默默收拾好东西,推门走了出去。我需要冷风,需要雪,需要一个人待着。
我在雪地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四肢冻得麻木。
夜色降临,我才拖着僵硬的身体往回走。
快走到小屋时,我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风中传来极其怪异的声音。
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喘息,痛苦又欢愉,像是野兽在撕咬猎物,又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中间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呢喃,断断续续,却执拗地重复着一个名字。
“染染……染染……”
我的血瞬间冷了下去。
染染。那是我姐姐的名字。那个给我这项链的姐姐。
鬼使神差地,我一步步靠近窗户,透过那条小小的缝隙,向里望去。
月光如水,洒满小屋。
沧渊跪在我的床铺边。
他部分显了狼形,银白的发间立着一对属于狼族的毛茸茸尖耳,那耳朵此刻泛着极不正常的绯红。他宽阔的脊背肌肉紧绷,线条凌厉,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手里死死攥着那枚骨牙项链——我白天收拾行李时取下,暂时放在枕边的。
他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痴迷的姿态,亲吻着那枚冰冷的骨牙,唇齿间溢出湿漉漉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侧脸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迷醉与痛苦交织,那双熔金的瞳孔涣散着,蒙上一层濒死的渴望和浓郁得化不开的欲念。
“染染……我的……”他沙哑地低吼着,像是跋涉了千年的旅人终于找到绿洲,又像是信徒在亵渎他唯一的神祇。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所有的困惑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不喜欢我。
他是透过我,痴迷着另一个与我相关的幻影。一个由我姐姐的敌人头颅骨制成的项链所构建出的、叫做“染染”的幻影。
而我这三个月悉心的照料,所有的情绪波动,在他眼里,恐怕还不如这项链上沾染的一丝虚无缥缈的气息。
冰冷的怒火和巨大的羞辱感瞬间席卷了我,手脚却一片冰凉。
我猛地推开了房门。
吱呀——
刺耳的声响惊动了沉醉中的人。
沧渊身体剧烈一颤,骇然回头。金色的瞳孔在接触到我的视线时,骤然收缩,里面的迷醉和欲望潮水般褪去,瞬间被惊骇、狼狈,以及迅速涌起的滔天暴怒所取代。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他嘶声怒吼,猛地将项链攥紧藏在身后,动作快得像是要掩盖最肮脏的罪证。那双眼睛里翻滚着羞耻和杀意。
我站在门口,没有动。目光平静地扫过他泛红的尖耳,扫过他因为激动而湿润的唇瓣,最后落在他紧握的、藏着项链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