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了我的疲惫和或许还未完全褪去的苍白。这种细心让我有些意外，也稍稍松了口气。
我确实需要时间喘口气。
我住的石屋比狼族的小屋宽敞结实得多，里面布置着崭新的兽皮毯、陶罐，甚至还有一面磨得光亮的铜镜。窗外能看到连绵的山脊和盘旋的鹰。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雷恩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语气自然，“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就好，或者吩咐她们。”他指了指恭敬立在门外的两名鹰族侍女。
家？我心底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字眼，面上却只是点头：“谢谢。”
晚上的婚礼仪式简单却隆重。鹰族似乎并不太注重繁文缛节，更多的是篝火、烤肉、豪迈的歌舞和真诚的祝福。雷恩一直在我身边，替我挡酒，帮我切肉，向他的族人介绍我，姿态从容而维护。
他没有问我为何看起来心事重重，也没有追问狼族的事情，只是用他的方式，让我慢慢适应这个新环境。
被送入所谓的“洞房”时，我其实已经筋疲力尽。雷恩跟了进来，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人，气氛忽然有些微妙的凝滞。
他看着我，眼神依旧坦诚，却多了几分认真：“漓，我知道这场婚姻对你我而言，都或许有些突然。鹰族与狼族的联盟需要巩固，但我雷恩向来说一不二。”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放缓：“你是我的妻子，从今往后，我会尊重你，保护你，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承诺。至于其他……我们可以慢慢来。”
他没有迫近，没有要求，只是给出了他的底线和宽容。
我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面没有沧渊那种冰封的傲慢和深不见底的漩涡，只有一片坦荡的高原晴空。一直紧绷的心弦，似乎稍微松动了一丝。
“好。”我轻声回答。
那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和衣而卧，中间隔着适当的距离。我听着身边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睡，直到天际泛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鹰族的生活简单而充实。我开始学习鹰族的语言和习俗，帮忙处理部落的事务，辨认高原的草药。雷恩是个很好的伴侣，他勇猛却不暴戾，聪明却不狡诈，对待族人宽厚，对待我尊重而体贴。
他会带我骑着巨鹰翱翔天际，指给我看最美的湖泊和最深的山谷；会在起风时默默为我披上披风；会在我尝试烤焦了肉排时，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然后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控制火候。
这里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族长不起眼的小女儿”的身份，他们只认我是雷恩选择的夫人。
我颈间的项链空了许久，那道熟悉的重量消失后，起初总有些不习惯，偶尔会下意识去摸一下。但慢慢地，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被别的东西填满了。
半年后的一个夜晚，在一次部落的小型庆典后，雷恩喝了些酒，眼神比平时更加明亮。他握着我的手，掌心滚烫。
“漓，”他看着我，声音有些沙哑，“你现在……愿意真正成为我的妻子吗？”
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那双总是盛着爽朗笑意的眼睛此刻充满了认真的期待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紧张。
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这几个月来他给予我的所有尊重和温暖。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终于被高原炽热的阳光融化了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