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镜子。
里面的人有了头发,毛茸茸的卷发盖住了苍白头皮,看起来……几乎像个正常人了。
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眼睛显得格外大。
他站在我身后,从镜子里看我,小心翼翼地问:“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喉咙哽得说不出话。
他好像松了口气,很轻地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那顶假发,像在确认它的存在。“我的朵朵,还是最好看的。”他说。
日子变得粘稠而缓慢。好的时候,我能靠在阳台躺椅上,看他折当天的星星。
阳光暖烘烘的,他把彩纸裁成细条,手指灵活地翻飞,一个个角被捏出来,最后鼓成一个完美的小五角星。
他把它放进我掌心,我再投进玻璃瓶。瓶子越来越满,四百,四百一,四百二……
坏的时候,疼痛像潮水灭顶。我蜷缩在床上,牙齿咬得咯咯响,冷汗浸透衣服。
他抱着我,手臂环着我,一遍遍在我耳边说“朵朵,我在,我在这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止痛针的药效过去得越来越快。
玻璃瓶里的星星接近五百了。我的时间却肉眼可见地少下去。
那天下午阳光罕见地好,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
我精神稍微好了点,能靠着他坐一会儿。
我指着床头柜上那个快要满溢出来的玻璃瓶。
“岑司南。” “嗯?”他正低头帮我按摩浮肿的指尖,闻声抬起头。
“是不是快五百颗了?” 他动作顿住,抬眼看了看瓶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垂下眼睫:“嗯,快了。”
“那……”我喘了口气,歇了歇,才继续轻声说,“攒够五百颗,能不能换你一个愿望?”
他猛地抬起头看我。眼眶瞬间就红了,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最终,只是极其沉重地、一下一下地点头。喉结剧烈地滚动。
我看着他那双红透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出我瘦削凹陷的脸颊。
我努力弯了一下嘴角,气若游丝,却异常清晰:
“那……你要忘记我。”
他的点头的动作瞬间僵住,凝固在半空。眼睛睁得极大,瞳孔里是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震惊和剧痛。
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希望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岑司南,”我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视线开始模糊,他的脸在水光里漾开,“说话……要算话。”
然后,我就看见,一大颗眼泪,毫无预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