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虞玥莹,是赵钦安的童养媳。自十二岁进了赵家的门,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抵是没什么选择的,更别说随他借住在承南侯府后,连呼吸都得比在赵家时更轻些。

侯府的青砖地踩上去总带着凉意,连廊下的灯笼都比别处亮些,却照得人心里发慌。

赵钦安待我不算差,每日晨起会问我一句“昨夜睡得好吗”,吃饭时会把离我远些的菜往我面前推推,可他从不碰我的手,看我的眼神也总是隔着层什么,像看一件该有的、却不怎么上心的物件。

婆母就更淡了,每日只让我做针线,要么绣帕子,要么缝衣裳,话少得可怜,偶尔看我一眼,那眼神里也没什么温度,仿佛我只是府里个会做活的下人。

我第一次见萧华卢,是在侯府的前厅。那天他刚从宫里回来,玄色锦袍的领口绣着暗纹,腰间系着玉带,身姿挺拔得像棵立了多年的树。

他坐在主位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抬眼时,那双凤眼恰好扫过我。

我当时正站在赵钦安身后,手里还攥着刚绣好的帕子,那一眼扫过来,我浑身的血都像冻住了。

他的眼睛太亮,也太锐,像能穿透我身上的粗布衫,直看到骨头里去,让我觉得自己像只被鹰盯上的兔子,连动都不敢动。

我赶紧低下头,攥着帕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后背也绷得紧紧的,直到他移开视线,才敢悄悄喘口气。

后来在府里撞见,我都绕着走。有时是在回廊上,远远看见他的身影,我就赶紧拐进旁边的偏院,等他走了再出来;有时是在花园里,听到他的声音,我就躲到假山后面,直到没了动静才敢出来。

我怕他,怕那双能把人拆吞入腹的眼睛,也怕他身上那股子说不清的压迫感,好像只要他多看我一眼,我就会被碾碎。

可该来的还是躲不掉。那天午后,赵钦安突然来我房里,他站在门口,神色比往常严肃些,开口时声音也带着点不自然:“玥莹,表叔头疾犯了,府里的下人笨手笨脚,你去书房服侍下,递递药,帮着揉揉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摇头:“夫君,我……我笨手笨脚的,怕伺候不好表叔,还是找别的姐姐去吧。”

赵钦安皱了眉,语气里带了点不容拒绝:“表叔开口要你去的,哪有推拒的道理?你仔细着点,别惹表叔生气。”

我没敢再说话。在赵家,在侯府,我从来都没资格说“不”。

我跟着他往书房走,脚下的青砖地好像更凉了,手心也慢慢冒了汗,满脑子都是萧华卢那双凌厉的眼睛,越想越怕,脚步也慢了些。

书房门被推开时,萧华卢正靠在榻上,脸色比平时白些,额角覆着块湿帕子。赵钦安把我送到就走了,临走前还又叮嘱了一句“仔细些”。

我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低低喊了声“表叔”,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萧华卢睁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没说话,只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旁边小几上的药碗。

我赶紧走过去,拿起药碗,碗沿有点烫,我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递的时候没注意,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还带着点薄茧,那触感像电流似的,我猛地缩回手,药碗也晃了晃,差点把药洒出来。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赶紧低下头:“对……对不起,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