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说下次请我们所有人去他家的温泉别墅玩！戎哥一起来呗！”
后面跟着几个贱兮兮的表情包。挤眉弄眼。
厉戎没看。他拇指划过屏幕。退出群聊。点开置顶的那个头像。一只眯眼笑的白色小猫。背景是蓝天。他拍的。一年半前在城郊那个废弃的铁路公园。那天风很大。云皎围着条红围巾。鼻尖冻得通红。她抱着那只突然窜出来的流浪猫。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他把那张笑靥设成了她的头像。一直没换。
聊天框干干净净。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三个小时前。
“少喝点。定位发我。结束去接你。”
她没回。
一直没回。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停了几秒。最终移开。他点开输入框。打出一个字。
“在？”
指尖沾着血和糖浆。黏腻。屏幕被抹花了一片。那点猩红盖住了云皎闭眼的头像。他删掉那个字。重新打。
“结束了说。”
发送。
他把手机扔回料理台。屏幕朝下。咚一声闷响。眼不见为净。
走到客厅。沙发旁的地毯上。还散落着云皎出门前换下的拖鞋。一只朝东。一只朝西。粉色的兔子耳朵拖鞋。傻乎乎的。他弯腰捡起来。并排摆好。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得很响。
十一点四十。
他坐到沙发上。没开灯。窗外城市的光渗进来一点。勾勒着家具冰冷的轮廓。厨房里那股甜腻的姜枣味。顽固地飘过来。
他拿出烟盒。磕出一根。叼上。摸火机。金属外壳冰凉。嚓。火苗蹿起。点燃烟头。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灌进肺里。压下喉咙口那股翻腾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
烟头的红点。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像那个男人眼里不怀好意的光。
像照片里云皎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
手机在厨房里又嗡了一下。很轻。但在这死寂里。清晰得像针扎。
他没动。
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掉在深色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他盯着对面墙上。一片模糊的光影。那是阳台玻璃门映进来的霓虹灯。变幻着形状。红的。绿的。紫的。乱糟糟的一片。
时间像凝固的糖浆。黏稠。缓慢。一分一秒。都带着甜腥的拖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半小时。
手机终于又响了。不是群里的喧嚣。是电话。专属铃声。轻快的钢琴曲。云皎设的。她说像春天里融雪的声音。
厉戎没立刻接。他看着屏幕在黑暗的厨房里执着地亮着。震动着。那点光。晃得他眼底发涩。
铃声固执地响到快断掉。他才起身。走过去。拿起。
屏幕湿滑。黏着干掉的血和糖浆。他抹了一下。看清那个名字。云皎。
他划开接听。
“喂？”
声音有点哑。烟熏的。很沉。
那边背景音嘈杂。音乐声。尖笑声。杯子碰撞声。像隔着一层水。一个女声咯咯地笑。张悦的声音。很近。“皎皎！你老公查岗啦？”
接着是云皎的声音。飘忽。像踩在棉花上。带着浓浓的醉意。撒娇似的。
“阿戎…你…你还没睡啊？” 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声音黏糊糊的，“汤…醒酒汤还热着吗？我…我好晕哦…”
厉戎没说话。只有听筒里传来的杂音。和那边不稳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