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戎？” 她声音软得厉害，带着点不确定，“你生气啦？我们…就是玩游戏嘛…张悦她们非要…我…我就玩了一下下…” 她拖长了调子，含混不清，“那个什么…饼干…一点都不好玩…那个男的…头发好油…香水…熏死我了…呃…” 又是一声酒嗝。
“结束了？” 厉戎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淬了冰的石头。
“嗯…嗯…快了…” 她似乎在努力集中精神，“张悦说…周赫…就是那个头发油的…非要送我们…我不坐他的车…他车…一股味儿…呃…我要你接…”
“定位。” 厉戎打断她。
“哦…好…” 她反应慢半拍，声音渐渐低下去，像快睡着了，“等等…我看看…在…在‘迷迭’…二楼…包厢…叫…呃…‘星河’…”
背景音里，张悦的声音又插进来，拔得很高：“皎皎！周少新买的跑车！超拉风！让他送嘛！体验一下！”
云皎似乎嘟囔了句什么。听不清。
“等着。” 厉戎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
“嗯…阿戎…” 她的声音忽然带上点委屈的鼻音，“我好冷…手…手好冰…你快点…”
厉戎没应。直接挂了电话。
屏幕暗下去。映出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嘴角绷得像拉紧的弓弦。他抓起玄关上的车钥匙。金属硌着掌心那道浅浅的伤口。
有点疼。
他拉开门。走廊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泼进来。
他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屋内甜腻冰冷的气息。
第三章
“迷迭”的二楼。空气像融化的糖浆。粘稠。闷热。混杂着酒精挥发后的酸气、廉价香水、雪茄烟丝和爆米花甜腻的怪味。重低音鼓点捶打着地面。咚咚咚。震得人胸口发麻。过道灯光暧昧。红蓝绿紫。光怪陆离地扫过一张张醉意迷蒙的脸。
“星河”包厢的门虚掩着。里面泄出的光更亮。尖叫和哄笑几乎压过了外面的音乐。
厉戎推门进去。
一股更浓烈呛人的烟酒气扑面而来。混杂着爆米花油腻的甜香。
里面一片狼藉。桌上地上全是空酒瓶。果壳。薯片碎屑。骰子在玻璃杯里哗啦乱响。投影幕布上还在唱着鬼哭狼嚎的情歌。
沙发上瘫着好几个人。云皎缩在最角落。抱着一个抱枕。头一点一点。眼睛半睁半闭。脸颊酡红。像个迷路的布娃娃。身上那件奶白色的薄毛衣领口被扯得歪了些。露出小半截锁骨。
张悦正拿着麦克风。跟另一个女生对着屏幕嘶吼。唱得七扭八歪。看见厉戎进来。张悦歌声戛然而止。夸张地“哇”了一声。放下麦克风。踩着不稳的高跟鞋迎过来。
“哟！戎哥！真来啦！” 她嗓门很大。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醉态。眼神瞟向角落的云皎。“你家小宝贝儿醉得不轻哦！怎么哄都不肯走！非要你来才肯动！” 她咯咯笑着。伸手想去拍厉戎胳膊。带着试探的亲昵。
厉戎没看她。视线越过她。落在云皎身上。脚步没停。径直走过去。
张悦的手拍了个空。尴尬地僵在半空。她撇撇嘴。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随即又堆起笑。跟在他后面。嘴里不停：“戎哥你是不知道！皎皎今晚可受欢迎了！那个周少！就那个大帅哥！”她努努嘴指向沙发另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