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他猛地回身。一脚踹在旁边的矮几上。哗啦！几个空酒瓶滚落在地。摔得粉碎。碎片和酒液四溅。
“什么东西！” 他低声咒骂。眼神阴沉地扫过包厢里的人。最后停在扶着沙发、揉着脚踝一脸痛楚的张悦身上。迁怒的火焰腾地烧起。“妈的！张悦！这就是你说的‘老实人’？那眼神他妈要吃人！”
张悦被他吼得一哆嗦。委屈又不敢发作。“周…周少…我也不知道他…” 她语无伦次。
周赫烦躁地扯开领口。那股被人无视、彻底踩在脚下的憋屈感啃噬着他。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阴鸷得像毒蛇。
“给我查！” 他咬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那个姓厉的！什么来路！我倒要看看…他能硬气到几时！”
包厢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破碎音响滋滋的电流声。
第四章
车库的感应灯惨白。照着冰冷的金属车身。像停着一口大号的棺材。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机油和灰尘的气息。冷。比外面还冷。
厉戎把云皎放进副驾驶。座椅调得近乎平躺。她蜷缩着。像只寻求温暖的猫。裹着他的夹克。只露出小半张红得不正常的脸。眉头微微蹙着。似乎不舒服。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了一下。
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震得座椅微微发麻。他没开暖气。车窗也紧闭着。
车子驶出车库。汇入深夜稀疏的车流。路灯的光晕像流动的黄色琥珀。一道道划过车内。照亮厉戎紧绷的下颌线。也短暂地掠过云皎沉睡的脸。
车厢里死寂。只有引擎声。和极细微的、云皎不太顺畅的呼吸声。酒气弥漫。
在一个漫长的红灯前停下。光线由红转绿。厉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那道被瓷片割破的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暗红痂皮。被汗水浸着。隐隐作痛。
云皎动了一下。头歪向车窗这边。夹克的领口滑落一点。灯光扫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延伸到微微敞开的毛衣领口深处。锁骨下缘。靠近心脏的位置。靠近他目光的盲区。
厉戎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猛地钉在那里。
一片阴影。在惨白的灯光下一闪而过。形状狰狞。颜色暗沉。像一只盘踞的丑陋蜈蚣。蛰伏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他瞳孔骤然缩紧。
那是疤。
一道陈旧的。愈合得并不好的疤。扭曲。凸起。从锁骨下方开始。斜斜深入毛衣的阴影里。像一道沉默的休止符。钉在他眼底。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她从来没提过。甚至没流露出任何痕迹。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刚才在“迷迭”积压的冰冷怒意。被这道突兀的伤痕撕开一道口子。灌进一种更复杂、更陌生的东西。惊疑。钝痛。还有一丝…被隔绝在外的暴戾。
车子停在红灯下。时间仿佛静止。引擎声成了背景音。他所有的感官都被那道阴影攫取。
“唔…” 云皎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头又往车窗那边蹭了蹭。似乎想避开光线。那道狰狞的疤。重新被夹克领口和阴影吞没。只留下一个惊心动魄的轮廓。
红灯跳绿。
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