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在了?什么意思?调岗了?辞职了?

她接下来的话,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臆想。

“他……一年前……出车祸走了。”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生前的确是在送快递……可是,姑娘,人都没了……怎么可能……还给你送快递呢?”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成分,只有深不见底的悲凉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确认。

我像是突然被扔进了冰窖,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气。

“女士……”我的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厉害,“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我的快递显示是他送的……”

“没事,”她轻轻打断我,那语气仿佛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类似的打扰,只剩下一片荒芜,“不怪你。这个号码,我过两天就去销掉了,别再打了。”

电话挂断了。

忙音“嘟——嘟——嘟——”地响着,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的耳膜上。

可我完全听不见了。

手机从我汗湿的手中滑落,砸在软垫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但我整个人却像是被这无声的震动给击中了,猛地一颤。

后背,额角,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粘腻,冰凉。

3.一年前的车祸

一年前。

C先生一年前就死了。

那这半年来,风雨无阻地(虽然总是迟到)“签收”又“投递”我那些包裹的,是谁?

平台上那个清晰无比的名字,那个我从未怀疑过的存在,此刻变成了一张狰狞的鬼面,正透过屏幕对我无声地嘲笑着。

是系统错误?一个死了一年的快递员,账号为什么还在使用?他的物流权限为什么没有注销?这片区的快递又到底是谁在接管?为什么所有的信息,仍顽固地指向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人?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触手,悄无声息地爬上我的脊背。

我猛地冲回电脑前,手指颤抖着,几乎无法准确地敲击键盘。

我搜索着本地一年前的社会新闻,关键词“快递员”、“车祸”、“身亡”。

几条简短的、淹没在信息洪流里的报道弹了出来。时间,恰好对得上一年前。区域,模糊地指向城郊。遇难者身份,只含糊地提及是“一名快递从业人员”,连姓名都未曾具象。

是他吗?C先生?

我的目光落在报道里一闪而过的出事地点——槐安路。

那片区域……确实是他在送!我以前收货地址没变时,似乎收到过他送来的东西!

一个更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我的脑海:如果……如果不是系统错误呢?

如果那些总是迟到、却又完好无损的快递,真的和他有关?

为什么?凭什么?

我跌坐回椅子,巨大的荒谬感和寒意包裹了我。

半年来积累的所有“善意”的理解和纵容,此刻全都变了质,成了一种与未知和诡异达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契约。

整肠丸?我已经完全忘了整肠丸。那点肠胃的绞痛,在眼下这股彻骨的寒意面前,微不足道。

我必须知道答案。

槐安路。我得去槐安路看看。

一种混合着恐惧、好奇和一种莫名执念的情绪驱动着我。

我无法忍受生活里存在这样一个巨大、幽暗、吞噬逻辑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