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来接亲时，我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到他一身大红喜服，面容肃穆，眼神里没有新婚的喜悦，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嫁入姜府后，姜晏待我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他给了我正妻的尊荣，却很少来我的院子。我们之间，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他需要一个身份合适的夫人来打理家事，而我，需要一个容身之所，远离东宫，远离萧珩。
姜晏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他从不问我过去的事，也从不干涉我的生活。府里的下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对我也算恭敬。我便在姜府的一隅，安静地生活着。每日看看书，抚抚琴，日子过得平淡，却也让我暂时忘记了东宫的伤痛和萧珩带来的屈辱。
我以为，我的后半生，或许就会这样，在姜府平静地度过。可我忘了，萧珩是不会让我如愿的。
那是一个深夜，我被外面的喧闹声惊醒。府里灯火通明，哭喊声、厮杀声不绝于耳。我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我匆匆披衣起身，打开房门，就看到府里的下人惊慌失措地奔跑着，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我踉跄着往前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我看到了萧珩。他一身铠甲，手持长剑，站在庭院中央，浑身浴血，像一尊来自地狱的修罗。他的身后，是姜府满门的尸体，血流成河，汇成了一片骇人的血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姜府……姜晏……他们都死了……
萧珩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用那双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
“阿妩，”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疯狂，“跟姜家陪葬，还是跟我回家？”
家？那个东宫，那个充满了屈辱和痛苦的地方，怎么会是我的家？我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脸，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占有，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
我想起了母亲的惨死，想起了他烧了我满室的画像，想起了他说我是“贱骨头”，想起了他把我像货物一样送给姜晏。所有的委屈和恨意，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猛地推开他的手，踉跄着爬起来，目光在周围逡巡，最后落在了旁边侍卫腰间的佩剑上。我冲过去，拔出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我不想再被他掌控，不想再活在他的阴影下，更不想再看到他这张让我又爱又恨的脸。死亡，或许是我唯一的解脱。
可就在剑即将刺入我身体的那一刻，萧珩猛地扑了过来，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我。剑刃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你做什么！”他低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惊怒和痛苦。他用力夺下我手中的剑，扔在地上，然后紧紧地抱住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不准死！你不准死！”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满是血的手紧紧地箍着我，生怕我再做出什么傻事。
我在他怀里挣扎着，哭喊着：“放开我！萧珩！你杀了姜晏，杀了姜家所有人，你还想怎么样！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所有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