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菜肴摆满桌面,银质餐具反射着冰冷的光。
沈聿吃得心不在焉,偶尔抬眼看看温情,眼神深沉难辨。
温情则吃得很少,筷子几乎没动几下。她时不时会怔怔地看着某个空荡荡的角落,仿佛那里站着什么人。
(咚…心脏捕捉到她的恐惧:『那个花瓶摆放的角度…姐姐最喜欢那样摆…刚才…好像自己动了一下?』)
“不合胃口?”沈聿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餐厅里激起回音。
温情吓了一跳,筷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响声。
“没…没有。”她慌忙捡起,指尖冰凉。
沈聿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压力:“医生说了,你需要补充营养,这颗心才能更好地为你工作。”
他提到“这颗心”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物品。
温情的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反驳:“它很好!非常好!跳得很有力!”声音尖利,带着急于证明什么的仓促。
(咚!咚!心脏配合地加重跳动,震得她胸腔发麻。她轻轻抽了口气。)
沈聿的目光落在她按向心口的手上,眼神幽暗了一瞬。
“是吗?”他语气莫测,“那就好。”
他不再说话,重新拿起刀叉,却不再进食,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食物。
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降临。
只有那心跳声,固执地响着。
咚…
咚…
像无形的计时器,倒数着未知的结局。
三
夜,深沉。
主卧的灯熄了,只留一盏昏暗的壁灯。
温情在沈聿怀里很快沉沉睡去,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沈聿却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手臂被温情枕着,另一只手无意识地、一下下轻抚着温情裸露的肩头。
他的指尖,偶尔会掠过她左胸上方,那道新鲜的手术疤痕。
他的眼神复杂,有得偿所愿的松懈,却又沉淀着一丝难以捕捉的阴郁。
(咚…心跳变得缓慢而沉重,像预感到了什么。)
忽然,他极其轻微地、呓语般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透过相贴的肌肤,清晰被心脏捕捉,传达到我这里。
“…终于安静了。”
(——!!!)
所有的恨意、喧嚣,骤然凝固成极致冰冷的死寂。
终于…安静了?
我吗?
因为我终于死了,所以,吵闹消失了?
巨大的、冻裂灵魂的寒意,如同冰河降临,将我彻底封冻。
原来,不仅仅是药引。我的存在,我的爱,我的呼吸,对他而言,竟然都只是…需要被彻底消除的吵闹?
无声的狂笑在我意识里震荡。
好一个安静!
沈聿,温情…
你们想要的安静,我不会给你们。
永远都不会。
温情的睡眠并不安稳。
她开始翻身,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汗。
那颗心脏平稳跳动,可传递来的,却是越来越清晰混乱的碎片。
——冰冷的水…淹没口鼻…窒息…挣扎不了…(温情怕水,她小时候差点溺死。)
——白色的药粉…溶进牛奶…姐姐笑着喝下去了…眼睛一直看着我…一直看着…(她的手微微发抖。)
——黑色的灵堂…照片上的姐姐…眼睛在流血…她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