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目光落在那盒子上。“这是什么？”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方子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通体翠绿的玉簪，看那水头，就知道价值不菲。“姑娘天生丽质，正配此物。”
阮玉盯着那簪子看了几秒，然后问：“这簪子，值多少钱？”
方子谦大概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说：“此乃上等和田玉，价值百金。”
“百金。”阮玉点点头，然后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刷刷刷写了几个字，撕下来，递给方子谦。
“这是？”方子谦不解。
“收据。”阮玉说，“我收了你价值百金的玉簪一支。写清楚了，省得日后说不清楚。”
方子谦的脸又开始变色了。他送的是定情信物，搞的是儿女情长，结果人家给他开了张收据。这感觉，就像你含情脉脉地准备亲姑娘一口，结果人家递给你一张纸，让你擦擦嘴。
“阮姑娘，你这是何意？”他声音都变了。
“没什么意思。”阮玉把收据又往前推了推，“方公子是读书人，最讲究的就是名正言顺。你送我东西，我收了，立个字据，清清楚楚。以后你若是娶了高门贵女，人家问起来，你也好解释，就说这是周济我这个贫苦百姓的，有收据为证。”
噗。我一口茶差点呛死。
杀人诛心啊。
这话的意思是，你送我这东西，我收了，但跟感情没半毛钱关系。这就是一次单纯的……扶贫。
方子谦的手都开始抖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姑娘是一片真心！”
“真心？”阮玉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嘴角弯了一下，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方公子的真心，就是一支簪子？你觉得，我收了你的簪子，就该对你另眼相看？就该对你投怀送抱？”
她站了起来，个子不高，但气势一点不弱。
“方公子，我问你。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姓阮，名玉。那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多大？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开一间茶馆？”
方子谦张着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阮玉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只是路过我的茶馆，看见了我这张脸。你觉得我长得还行，配得上你新科状元的身份。于是你就写诗，送簪子。你这不是喜欢我，你是在买一件你看着顺眼的摆设。”
她顿了顿，拿起那支簪子，在手里掂了掂。
“你觉得，用一百金，就能买下我这个人。方公子，你是不是觉得，天底下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钱和才华来标价？”
“我……”方子谦被她问得节节败退，脸色惨白。
“这簪子，我收下了。”阮玉忽然说。
方子谦眼睛一亮，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然后，阮玉拿着簪子，走到门口，随手递给了门口晒太阳的一个老大爷。“王大爷，您孙女不是快出嫁了吗？这个给她当嫁妆吧。”
那个姓王的老大爷，是这街上有名的穷户，激动得手都抖了，接过来，一个劲地道谢。
阮玉走回柜台，看着目瞪口呆的方子谦，平静地说：“方公子的百金，我已经替你周济了穷人。你现在既得了美名，又帮了人。至于我，我什么都没要。咱们两清了。”
